绝望的呼唤(1 / 2)

尼尔斯·索伦森(NielsSørensen)上校站在“阿布沙隆”号宽敞先进的作战信息中心内,巨大的屏幕上分割显示着卫星云图、实时更新的灾区态势图、舰载雷达扫描以及各救援单位的通讯状态。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运行的低鸣和紧张的通讯声。窗外,灰暗的海面波涛汹涌,低垂的云层预示着又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舰长,‘彼得·威廉姆斯’号(HDMSPeterWillemoes)报告,其搭载的‘海鹰’直升机已完成对S3区日本净水站的净水片剂补给投送,正在返航。但风浪增大,后续飞行窗口可能受限。”通讯官报告。

索伦森紧盯着屏幕。代表H7区的红色区块正在疯狂闪烁,旁边标注着“大规模混乱”、“医疗崩溃”、“补给中断”的刺眼标签。维卡斯上尉绝望的求救信号,以及法国医疗队通讯中断的警示,像冰冷的钢针扎在他心上。

“西班牙人在哪里?”索伦森沉声问。

“胡安·卡洛斯一世号(L61JuanCarlosI)的重型直升机刚刚完成一次对NDRF在H7区西侧临时据点的空投,主要是食品和少量瓶装水。他们报告,灾区上空低云和强乱流严重,能见度极差,且地面冲突迹象明显,无法进行精确人员吊运或降落。”战术协调官快速回应。

屏幕上,代表西班牙重型直升机的图标正在艰难地脱离H7区上空,而代表美国无人机的图标则在灾区边缘徘徊,受限于恶劣天气和地面混乱,无法深入核心。

“该死的天气!”索伦森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艘战舰拥有强大的指挥控制能力、可起降多架直升机的宽敞的甲板空间和包括手术室在内的先进的医疗设施,但此刻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协调多国救援、申请空域许可、评估天气风险、确保自身和机组安全……每一步都耗费着宝贵的时间,而时间就是生命!维卡斯上尉队员的伤口感染、法国医疗点崩溃后暴露在污水中的病人……每一秒都在滑向死亡。

“联系加尔各答联合国集结点!”索伦森果断下令,“询问新的一批关键药品何时能到?一旦确认位置,命令‘彼得·威廉姆斯’号待命的‘海鹰’,做好不惜一切代价进行超低空、高风险精确投送或人员吊运的准备!目标——H7区维卡斯上尉所在位置!告诉他们,丹麦皇家海军的荣誉,就在这次投送上了!”

在另一边,胡安·卡洛斯一世号战略投送舰(L61JuanCarlosI)的飞行甲板上,西班牙海军陆战队队员、负责直升机索降和吊运的罗德里戈·埃尔南德斯(RodrigoHernández)中士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快到极限了。

引擎的轰鸣震耳欲聋,旋翼卷起的狂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和远处灾区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罗德里戈和他的小队全副武装,穿着厚重的救生装具和防护装备,紧贴在敞开机舱门的重型直升机舱壁旁。下方是翻滚的灰色海水,还有远处那片被洪水吞噬、如同地狱绘图般的陆地轮廓——H7区。

“最后一次检查装备!索降绳!急救包!防护面具!”罗德里戈对着通讯器大吼,盖过引擎的咆哮。他们刚刚完成了一次极限距离的食品空投,返航途中接到了新的命令:尝试索降到维卡斯上尉报告的、相对稳固的屋顶据点,建立前哨,并视情况吊运重伤员,如果能找到的话。

直升机飞到灾区附近,在剧烈颠簸中艰难地降低高度,扑向那片混乱的区域。透过舱门,罗德里戈看到了此生见过的最恐怖的景象:浑浊的洪水无边无际,漂浮着各种令人作呕的杂物。仅存的能站人的地方——屋顶、高地,人群如同绝望的蚁群在蠕动、推搡。隐约能看到肢体冲突和抢夺。一处疑似是法国医疗点原址的地方,只剩下几片撕裂的防水布在污水中飘荡。

“高度100米!风速超标!乱流严重!”飞行员的声音带着紧张。

“看到目标屋顶!左前方!有NDRF旗帜!但……周围人群在向那里聚集!太乱了!”观察员喊道。

罗德里戈探头向下望去。维卡斯上尉所在的屋顶平台相对较大,上面聚集着NDRF队员和一些瑟瑟发抖的灾民。但平台边缘,浑浊的水中,无数双手臂伸向空中,哭喊声即使在高空也隐约可闻。人群正试图爬上屋顶,场面濒临失控。在这种混乱和低能见度下进行索降,风险极高,一旦下去,就可能被绝望的人群淹没。

“指挥部!目标点人群极度混乱!无法安全索降!重复,无法安全索降!请求指示!”飞行员急促地报告。

短暂的沉默后,命令传来:“放弃索降!尝试低空悬停,投掷紧急医疗包!注意安全高度!”

罗德里戈咒骂一声,但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他和队员们迅速将几个装有基础急救药品、消毒剂和几支极其珍贵的抗毒素的防水包裹推至舱门边。直升机在狂风和乱流中努力保持着危险的悬停状态,高度仅几十米。

“投!”罗德里戈大吼。

包裹被奋力推出舱门,向着维卡斯上尉所在的屋顶落去。然而,就在包裹下落的过程中,下方水中的人群爆发出更疯狂的哭喊和争抢,甚至有人跳起来试图去抓。一个包裹被跳起的人撞偏了轨迹,落入了旁边污浊的水中,瞬间被淹没。另外几个,勉强落在了屋顶边缘,立刻被几只颤抖的手抓住拖了上去。

“该死!”罗德里戈看着消失在污水中的包裹,心在滴血。那里面是救命的抗毒素。直升机在剧烈的颠簸中艰难爬升。罗德里戈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片绝望的汪洋,看到维卡斯上尉在屋顶上徒劳地维持秩序,试图保护那仅有的几个落下的包裹。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攫住了他。强大的战舰,重型直升机,训练有素的队员,在自然的暴虐和人性的绝望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和无力。

加尔各答外围有中国救援队主导的大型物资集散枢纽,中国国际救援队协调员陈志远在此指挥。

这里尘土飞扬,人声鼎沸,与海上和空中的压抑完全不同。巨大的空地上,数辆印着中资企业标志的重型卡车仍在不断卸货,堆积如山的物资箱形成了一座座小山。这里是唯一能高效运转的物资运输系统。

陈志远拿着记事板,穿着沾满泥点的“中国救援”马甲,嗓子已经喊哑了,但脚步不停。他身边是几十名中国志愿者和上百名被组织起来的当地志愿者、渔民工会成员。

在分装流水线上,志愿者们正以惊人的速度将大箱的ORS、抗生素、抗毒素、消毒片、净水片、高能量压缩饼干拆开,按最小实用单位分装进厚实的防水塑料袋,再用胶带反复缠绕密封。每个袋子上都用油性笔醒目地写着内容和简易使用说明。

在船只调度区所在的河边,密密麻麻停靠着上百艘大小不一的本地木船。中国技术员和本地工头拿着扩音喇叭和名单,快速登记、分配任务。每艘船根据大小和目的地,领取特定的物资包裹。

在信息协调中心的几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年轻的中国志愿者正对着卫星电话、对讲机和笔记本电脑忙碌着。他们接收来自NDRF、葡萄牙潜水队、日本净水站甚至法国医疗队残存人员通过卫星电话艰难发来的最新需求信息,包括哪个区缺什么药,哪个安置点需要净水片,等等,然后实时更新到一张巨大的地图上,并据此调整分装和船只去向。

“快!H7区维卡斯点!优先!破伤风抗毒素5支!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片20盒!ORS粉剂50包!消毒片5大瓶!用最快的船!最熟悉水道的船夫!”陈志远对着调度员吼道。

一艘相对较大的木船被优先安排,经验丰富的老渔民领了特殊标记的包裹,在胸前划了个祈祷的手势,立刻撑船离岸,驶入通往H7区的复杂水道。

这时,一阵特殊的嗡鸣声从空中传来。一架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的大型固定翼无人机正从集散点上方低空飞过,似乎在确认位置。很快,几架小型多旋翼无人机从集散点起飞,它们下方吊挂着更小的、针对特定点的精准包裹,那些是给某个难以抵达的小型安置点的专用药品。

“老陈!美国佬问我们,能不能在他们标注的这几个‘孤岛’投放点,安排我们的小船在附近接应,确保包裹不被抢或者落水?”一个负责通讯的志愿者喊道。

“告诉他们没问题!把坐标同步给我们的船夫!让他们就近待命,看到无人机空投就去捞!”陈志远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能把物资送进去,什么办法都用!

一个浑身湿透的本地渔民工会负责人挤了过来,焦急地说:“陈先生!通往H7区的主水道被上游冲下来的大树和沉船堵死了!大点的船过不去!维卡斯那边的药……”

陈志远脸色一变,立刻冲到水边简易码头,看向那艘刚刚出发去H7区的船。它已经消失在蜿蜒的水道中。“立刻通知所有在那附近的、能联系上的小船!”他对着通讯帐篷吼,“让它们就近卸货!把维卡斯的药分包!用小舢板!用人扛!从浅水区或者没完全淹没的田埂绕过去!告诉兄弟们,这是救命药!爬也要爬过去送到维卡斯手上!加钱!双倍!不,三倍工钱!”

命令被迅速传达。几艘原本在附近执行运输任务的小船立刻改变航向,驶向堵塞点。船上的渔民和志愿者开始将大包裹拆分成小包,绑在身上,有的甚至直接跳入齐腰深的污水中,推着载有药品的小舢板,试图从浑浊的浅滩和倒塌的树丛中开辟一条新路。泥水、汗水混在一起,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陈志远看着这一幕,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维卡斯和他的队员,还有那些等待药品的伤员,正在与死神赛跑。他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又看向尘土飞扬、却充满生机的集散地。丹麦和西班牙的钢铁巨兽在海上咆哮却难以施展,美国的无人机在高空盘旋却受制于天气和混乱,而他脚下这片泥泞的土地上,依靠着无数普通人的肩膀和木桨,一场笨拙、艰辛却无比顽强的生命接力,正在洪水的缝隙中,一寸一寸地向前推进。每一艘成功出发的小船,每一个背着药包在泥水中跋涉的身影,都是射向那片绝望之地的、微小却不容忽视的希望之箭。他只能祈祷,祈祷这些箭,能赶在死神的前面射中靶心。

深夜时分,两台路虎揽胜出现在瓦拉纳西郊外高速公路上。

帕特尔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高度集中。路虎揽胜强大的车灯撕破浓重的夜色,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车厢内,除了司机,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但没人敢睡。索菲娅紧紧抱着冷藏箱,爱丽丝则一遍遍核对着药品清单,仿佛这是支撑她精神的唯一方式。

普丽娅教授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沉寂。她立刻接通,是陈志远。

“教授!药品到哪了?”陈志远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沙哑的兴奋,“丹麦人的直升机在集结点待命了!维卡斯那边快撑不住了!你们还有多久?”

“我们在瓦拉纳西郊外!全速前进!预计……”普丽娅教授看了一眼导航,“预计再有三小时到达加尔各答外围集结点!”

“三小时?!”陈志远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压力,“太长了!维卡斯队员情况危急!丹麦人愿意冒险进行夜间超低空投送,但必须拿到药!有没有可能……提前交接?”

普丽娅教授大脑飞速运转:“前方有没有合适的地点?能让直升机降落或者悬停吊运?”

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声和陈志远那边嘈杂的背景音。“有!但风险很高!距离你们大约80公里,有一个废弃的加油站,旁边有相对平坦的空地!坐标我发给你!我立刻协调丹麦人!让他们去那里等你们!帕特尔知道位置吗?”

“阿尔琼!”普丽娅教授看向帕特尔。

帕特尔眼神一凛:“我知道那个地方!路况……可以冲!”

“好!陈!把坐标发来!我们改道!去那个废弃加油站!告诉丹麦人,我们一小时后到!让他们准备好!”普丽娅教授斩钉截铁。

命令下达。帕特尔猛地一打方向盘,路虎揽胜庞大的车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冲下了高速公路出口,驶向一条更加黑暗、颠簸的未知小路。车灯在崎岖的路面上疯狂跳跃。

车厢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维卡斯上尉队员的生命,H7区无数在病痛和绝望中挣扎的人,都系于他们这辆在黑夜中狂奔的汽车和那个坐标点上等待的丹麦直升机。时间,被压缩成了分秒,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倒计时。

此时的天气也早已没有了新德里的晴空,而是暴雨如注。在瓦拉纳西郊外通往废弃加油站的泥泞土路上,狂风撕扯着雨幕,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揽胜的车顶和挡风玻璃上,发出密集的爆响。雨刮器开到最大档,也只能勉强在玻璃上扫出几秒的清晰视野,随即又被汹涌的水流覆盖。帕特尔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手臂肌肉贲张。这台价值不菲的豪华SUV此刻正咆哮着,在泥泞不堪、坑洼密布的乡间土路上剧烈颠簸、甩尾,底盘不断传来令人心惊的剐蹭声。

“阿尔琼!稳住!”普丽娅教授紧抓扶手,声音在剧烈的颠簸中几乎被淹没。

“没事!能行!”帕特尔咬着牙,油门几乎踩进地板。全时四驱系统和强大的扭矩在此时发挥了关键作用,车身在深陷的边缘被强行拽出,泥浆如同巨浪般向两侧飞溅。索菲娅被甩得东倒西歪,怀里的冷藏箱和药品箱成了她唯一的锚点。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让索菲娅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导航屏幕上,代表目的地的红点越来越近,但代表他们位置的箭头却在这片被暴雨和泥沼统治的荒野中艰难挪动。电话里传来陈志远焦急的声音:“教授!帕特尔!丹麦‘海鹰’已经起飞!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坐标点!风暴核心正在向你们移动!他们只有一次尝试机会!你们到哪里了?!”

“我们……在泥里!”帕特尔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路……烂透了!但我们在冲!告诉丹麦人,等着我们!”

与此同时,在孟加拉湾的近海,索伦森上校在船上来回踱步。

“舰长,气象官确认,目标区域上空强对流单体正在加强,伴有强降雨和雷暴风险!‘海鹰’机组报告,飞行极其困难,机身剧烈颠簸!”

索伦森死死盯着屏幕,手心里全是汗。让直升机在这种条件下进行低空悬停吊运,无异于刀尖跳舞。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一阵突发的强风,都可能导致机毁人亡的惨剧。

“命令‘海鹰’!”索伦森的声音如同钢铁般坚硬,“优先确保自身安全!但如果条件允许……哪怕只有一丝窗口!必须尝试!告诉他,皇家海军以他为荣!我会向国王陛下申请给他们最高荣誉!上帝保佑!”

废弃加油站的上空,丹麦海军“海鹰”直升机飞行员安德斯·尼尔森(AndersNielsen)少校指挥着自己的直升机行动。

驾驶舱内警报声此起彼伏,红灯闪烁。机身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无形的巨手疯狂抛掷、摇晃。剧烈的颠簸让尼尔森少校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稳住操纵杆。暴雨猛烈地拍打着舷窗,外面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下方偶尔闪过的、被雨水模糊的车灯光芒能提供一点点方位感。地面雷达和夜视系统在如此极端的气象条件下,作用大打折扣。

“高度150米……风速40节……还在增加!乱流严重!能见度低于操作极限!”副驾驶的声音在头盔耳机里嘶吼,盖过引擎的咆哮和机身的呻吟。

“我看到地面灯光了!一点钟方向!是他们的车!在泥地里挣扎!”后舱负责吊运的军士长喊道,声音同样被颠簸震得断断续续。

尼尔森咬紧牙关,汗水浸透了飞行服。他猛地压杆,直升机如同愤怒的海燕,顶着狂暴的气流,强行压向那片在黑暗中如同孤岛般微弱的车灯光芒。高度表指针疯狂跳动:100米……80米……60米……机身抖动得更加剧烈,仪表盘上多个警告灯亮起。

“太低了!安德斯!”副驾驶惊呼。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下沉气流狠狠砸在直升机上,机身猛地一沉!警报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

“拉起来!拉起来!”副驾驶大喊。

尼尔森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拉杆,引擎濒临极限。直升机在距离地面不足30米的空中剧烈挣扎、抬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下冲的厄运。下方,路虎揽胜的车灯在泥浆飞溅中剧烈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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