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呼唤(2 / 2)

“不行!无法稳定悬停!风险太高!”尼尔森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挫败和不甘。一次宝贵的尝试机会,在狂暴的自然伟力面前失败了。“‘阿布沙隆’!这里是‘海鹰’!尝试失败!重复,尝试失败!无法完成吊运!风暴即将完全覆盖该区域!我们必须立刻爬升脱离!”

在远处的车里,帕特尔看到了那架如同鬼魅般在暴雨中俯冲下来、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挣扎着爬升的直升机轮廓,也听到了引擎声的远去。普丽娅教授的卫星电话里,传来索伦森上校沉重而急促的声音:“夏尔玛教授!吊运失败!天气超出极限!‘海鹰’必须撤离!药品……必须靠你们自己送到集结点!维卡斯他们……时间不多了!”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暴雨的轰鸣和引擎不甘的咆哮。希望,仿佛随着那架离去的直升机一起,消失在黑暗的雨幕中。

“F**k!”艾诺在另一辆车里通过电话爆发出绝望的咒骂。爱丽丝捂住了脸。奥利弗脸色惨白如纸,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机。

普丽娅教授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帕特尔没有说话,他用行动做出了回应。眼中血丝密布,他猛地换挡,将油门彻底踩死,此刻的揽胜已经是被激怒的钢铁巨兽,引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强大的动力疯狂输出到四个车轮,在泥沼中疯狂刨动,泥浆被溅起数米高,车身剧烈摇摆,几乎要翻滚,但帕特尔以惊人的控车技术死死稳住方向,凭借着车辆强大的扭矩和四驱系统,硬生生从最深的泥坑里咆哮着冲了出来。

“坐稳!!”帕特尔几乎是吼出来的。

路虎揽胜挣脱了束缚,在泥泞和暴雨中彻底疯狂。它不再闪避坑洼,而是直接碾过。车身剧烈弹跳,车厢内的药品箱相互撞击,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索菲娅用身体死死压住冷藏箱,感觉内脏都要被颠出来。窗外的黑暗和暴雨被车灯蛮横地劈开,引擎的咆哮没过了黑夜中的所有声音。这台人类造车工业史的顶级作品之一、有着英伦奢华的钢铁之躯,正在与死神进行一场最原始的、最野蛮的竞速。

凌晨时,陈志远浑身湿透,站在临时搭建的雨棚下,焦急地看着通往瓦拉纳西方向的道路。对讲机里不断传来坏消息:丹麦直升机被迫返航,风暴完全覆盖了临时交接点区域……

“老陈!他们的路虎来了!正在高速接近!距离……距离集结点还有不到50公里!但是……他们后面追着风暴!”一个负责通讯的志愿者指着电脑屏幕大喊,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陈志远精神一振,立刻抓起扩音喇叭,对着忙碌的集散地大吼:“所有人注意!药品车队要到了!风暴尾巴追着他们!准备接应!清空卸货区!丹麦的直升机在风暴圈外待命!一旦药品落地,立刻起飞!快!快!快!”

整个集散地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蚂蚁窝,瞬间爆发出更高的效率。人们冲向卸货区,清理障碍。丹麦“海鹰”直升机在稍远的安全空域盘旋,等待着最后的冲刺命令。

只是,维卡斯感觉不到任何希望。

黑暗、寒冷、绝望。维卡斯抱着自己昏迷的队员卡伦(कैरन,Karen,ক্যারেন),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和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卡伦手臂和小腿上的伤口已经肿胀发黑,边缘开始溃烂,散发出不祥的气味。破伤风感染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偶尔的抽搐变得更加剧烈。法国医疗队的艾米丽博士用尽了最后一点消毒水和简陋的绷带,但无济于事。

“上尉……他……他快不行了……”一个本地护士带着哭腔低语。

维卡斯看着怀中年轻队员灰败的脸,又看向周围黑暗中无数双充满痛苦和祈求的眼睛。雨水混合着泪水从他憔悴的脸上流下。他拿起无线电,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指挥部……这里是辛格……卡伦……快撑不住了……药品……还没到吗?”

无线电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电流的嘶嘶声,仿佛连指挥部都陷入了绝望。维卡斯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但,依旧有那么多人在努力战斗,又怎能随便下没有希望的定论呢?

揽胜终于冲出了泥泞的炼狱,咆哮着冲上了相对平整的高速公路。暴雨依然猛烈,但坚实的路面让速度得以彻底释放。帕特尔没有丝毫减速,油门到底,速度指针疯狂向右摆动,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微微漂移,但被牢牢控制住!

“教授!联系陈!我们到了!”帕特尔吼道。

普丽娅教授立刻拨通电话:“陈!我们上高速了!风暴在后面追!预计二十分钟内到达集结点!药品……都在!冷藏箱完好!”

“收到!教授!坚持住!丹麦‘海鹰’已经在我们头顶待命!卸货区清空!只等你们!”陈志远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激动和紧迫。

车厢内,索菲娅几乎崩溃,但怀中的冷藏箱依然死死地抱着。她看向窗外,后方是翻滚着压过来的、如同黑色巨墙般的风暴云,前方是高速尽头隐约可见的、如同希望灯塔般的集结点灯光。二十分钟。这是卡伦以及无数H7区灾民最后的生死时限。

帕特尔将路虎揽胜的性能压榨到了极致,这台豪华SUV在雨夜的高速公路上化作一道闪电,刺破黑暗,冲向那汇聚了所有希望与祈祷的光点。

引擎还在咆哮着,那是生命在对死神宣战。

咆哮的不只有路虎的引擎,还有飞行员尼尔森上校。

“高度300米!进入风暴核心区!极端颠簸!保持稳定!”飞行员尼尔森少校的声音在头盔耳机里嘶吼。窗外是翻滚的墨色云墙,闪电在其中炸开,瞬间照亮下方无边无际的、翻滚着白沫的浑浊汪洋。能见度几乎为零,只能依靠仪表和强大的地形跟踪雷达在死亡边缘穿行。

埃里克·詹森(EricJensen)是丹麦皇家海军“海鹰”直升机军士长,负责药品吊运。詹森军士长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颠簸中移位,但他布满老茧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扣住固定在机舱地板上的那个至关重要的冷藏箱。箱体冰冷,上面还沾着路虎揽胜车厢里的泥点。这是加达浦大学的人拼了命带来的。箱子里,是维系着远方一个年轻士兵生命的破伤风抗毒素和抗生素。

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般抽打着舷窗,引擎的咆哮和机身的剧烈颤抖是唯一能感知的现实。

“‘阿布沙隆’,这里是‘海鹰’!我们正在穿越风暴墙!目标H7区维卡斯点!请求最后一次确认坐标和地面标识!”尼尔森的声音带着钢铁般的决绝。

“‘海鹰’,确认!维卡斯报告,他们在屋顶点燃了多堆浸油布条!红色火光!重复,红色火光!是他们唯一的标识!上帝与你们同在!”索伦森上校的声音传来。

“收到!寻找红色火光!”尼尔森猛地压杆,直升机如同扑向猎物的海雕,顶着狂暴的上升和下沉气流,强行压向那片被风暴和洪水诅咒的区域。高度表疯狂下降:200米……150米……100米……

“右前方!一点钟方向!有火光!微弱的红光!”后舱观察员的声音带着狂喜和紧张。

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舷窗和翻滚的云隙,詹森也看到了!在下方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浊浪中,几点微弱的、摇曳的红色光芒,如同地狱中挣扎的星火!是维卡斯他们!

“稳住!准备吊运!”尼尔森的声音紧绷到极致。直升机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地悬停在火光上方约80米高度,机身如同暴风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巨大的旋翼卷起狂风,将下方的雨水和洪水吹得四散飞溅,那几点微弱的火光在气流中疯狂摇曳,几乎要被吹灭。

H7区,维卡斯上尉所在的屋顶据点。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暴雨,抽打在维卡斯和仅存的几名NDRF队员脸上,生疼。他们围在用破烂油布和木条点燃的几小堆篝火旁,火光在狂风中苟延残喘,映照着他们疲惫、绝望却充满最后一丝希冀的脸。卡伦躺在一块塑料布上,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艾米丽博士跪在他身边,徒劳地用湿布擦拭他滚烫的额头。

这时,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那熟悉的、如同机械降神般的引擎声撕裂了风雨!那是丹麦皇家海军的直升机!

“直升机!是直升机!”一个队员指着天空,声音嘶哑地哭喊出来。

维卡斯猛地抬头!透过厚重的雨幕,他看到了!那架涂着丹麦国旗的“海鹰”如同神兵天降,在翻滚的云层和闪电的映衬下,悬停在他们的头顶,巨大的旋翼卷起的狂风几乎将人掀翻,微弱的篝火被吹得几近熄灭。

“火!护住火!!”维卡斯声嘶力竭地大吼,和队员们扑向火堆,用身体和能找到的任何东西遮挡狂风,拼命地维持着那指引生命线的信号。

就在这时,一个系着粗壮缆绳的、醒目的橙色防水包裹,从直升机腹部的吊挂点被快速放下,它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划着惊心动魄的弧线,直坠而下。

“接住它!!!”维卡斯目眦欲裂,所有的希望都系于这个下坠的包裹。

詹森军士长透过舱门,死死盯着那个在狂风中疯狂摆动的橙色包裹。高度50米……40米……30米……他能看到屋顶上几个渺小的人影正不顾一切地扑向包裹的落点!

“风暴切变!左侧强风!包裹偏移!”观察员惊呼!

一阵猛烈的侧风狠狠撞在直升机上,包裹的轨迹瞬间被吹歪,朝着屋顶边缘外浑浊的洪水砸落下去!

“不!!”詹森和尼尔森几乎同时吼出!

包裹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屋顶边缘,眼看就要落入那吞噬一切的污浊洪水。

千钧一发!一个身影如同猎豹般扑出!是维卡斯!他用尽全身力气,在湿滑的屋顶边缘猛地一扑,双手死死抱住了那个还在晃动的包裹!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向前滑去,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在屋顶之外,浑浊的洪水就在他身下翻滚。

“上尉!!”队员们惊恐地大喊,扑上去七手八脚地拽住维卡斯的腿和腰带,拼命将他拖了回来。维卡斯浑身湿透,沾满泥泞,但他怀中的橙色包裹,被他死死护在胸前,完好无损!

“包裹安全接收!重复!包裹安全接收!!”观察员狂喜的声音几乎破音!

“拉升!立刻拉升脱离!”尼尔森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拉杆,直升机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艰难地对抗着下沉气流,挣扎着向上爬升,迅速消失在翻滚的雨幕和云层之中,留下引擎的轰鸣在风雨中久久回荡。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风雨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维卡斯颤抖着,顾不上自己的狼狈,用沾满泥水的手粗暴地撕开包裹的防水层。里面,是码放整齐、用冰袋包裹的药剂盒!他看到了!那熟悉的标签——破伤风抗毒素!还有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ORS粉剂!消毒片!

“卡伦!!”维卡斯的吼声带着哭腔和狂喜,“药!药来了!!”

艾米丽博士猛地扑过来,她抓起一支破伤风抗毒素,用颤抖的手撕开包装,消毒、排气,精准地扎进卡伦的上臂三角肌。透明的药液缓缓推入。紧接着,她又熟练地配制好抗生素,进行静脉推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围在旁边,目光死死盯着卡伦的脸。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风雨似乎也小了一些。

几秒钟后,卡伦滚烫的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又过了十几秒,他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变得稍微明显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那种断断续续、濒临停止的状态……

艾米丽博士快速检查了他的脉搏和瞳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光:“抗毒素和抗生素……起效了!他……他挺过最危险的阶段了!快!准备ORS!给他慢慢喂下去!清理伤口,重新消毒包扎!”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屋顶上所有人的堤防。维卡斯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混合着雨水滚滚而下,他紧紧抱住刚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队员卡伦,肩膀剧烈地抖动。其他队员互相捶打着,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带着哭腔的欢呼。那微弱的红色火光,在渐渐减弱的雨势中,顽强地燃烧着,映照着这绝境中诞生的生命奇迹。

索菲娅、普丽娅教授、帕特尔,以及所有来自世界各地救灾的的工作人员,都紧紧盯着卫星电话和通讯屏幕。当“海鹰”直升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冲破云层,安全降落在集结点旁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时,所有人都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詹森军士长第一个跳下飞机,他走到普丽娅教授和索菲娅等人面前,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流下,他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女士们,先生们,任务完成!药品安全送达!”

普丽娅教授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谢谢!谢谢你们!”

“你好啊!”弗蕾亚和拉尔斯用丹麦语呼唤着詹森,詹森在异国他乡的平民口中听到了家乡的语言,也以同样热情的声音回复道:“你们好啊!看到了吗!?我们成功了!我们没给丹麦王国丢脸!”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弗蕾亚和拉尔斯跑上前去,与刚下飞机的丹麦士兵们用相同的母语交谈起来。

索菲娅看着那架沾满风雨的直升机,再看向远处堆积如山、正被无数小船运往四面八方的物资,最后又想起怀中那个冷藏箱。疲惫,但不打算休息。

这场与洪死神的赛跑,他们赢得了一次惊心动魄的局部胜利,救回了一个士兵的生命。但孙德尔本斯广阔的灾区,还有无数个维卡斯,无数个卡伦,在泥泞、疾病和绝望中等待。汽车和直升机的轰鸣渐渐平息,但生命的接力,在这片被灾难洗礼的土地上,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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