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暴雨渐歇,陈忠的蟒袍下摆浸透了血与酒。他踱步至佛堂,从袖中抖出那页未焚毁的人名录,就着长明灯点燃。火光照亮墙角一尊不起眼的泥菩萨,佛龛下赫然压着半块金砖——那是他今晨亲手从赵七颅骨里抠出来的。老太监将金砖塞入菩萨腹中,合掌轻笑:“菩萨慈悲,且替杂家守着这点香火钱。”
五更梆子敲响时,王府角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三名番子扛着麻袋溜进暗巷,袋口露出半截珊瑚枝,却被巡夜更夫撞个正着。更夫的灯笼尚未举起,咽喉已被飞镖贯穿。陈忠从阴影中缓步走出,乌木杖挑开麻袋,指尖抚过珊瑚断裂处新沾的血迹:“倒是比杂家想的更贪些。”三具尸体被抛入枯井,井底早已积了十余具白骨,最上层那具的指缝里,还嵌着颗未咽下的东珠。
东方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云层洒在皇城司礼监的库房里,给这片原本阴暗的地方带来了一丝光亮。册簿官站在库房中央,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名录册,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仔细核对了一遍金砖的数目,分毫不差,但当他看到珊瑚和东珠的记录时,心中不禁一紧——这些珍贵的物品竟然凭空少了五成!
陈忠此时正斜倚在一张太师椅上,双眼紧闭,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心中暗自思忖着。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炭盆,盆里躺着半张未燃尽的当票,那焦黑的边角隐约可见“秦王府”的水印。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鸽哨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陈忠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动作迅速而敏捷,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时刻的到来。
就在他睁眼的瞬间,他的衣袖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迅速调换了。原本藏在袖中的密信,此刻已被换成了一封寻常的请安折子。那折子的折角处,有一点鲜艳的朱砂,宛如昨夜阶前的血迹一般,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