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问:“你们去了哪里?这几日宿在谁家?”
萧华道:“四日前一日,五更时分,小的驾马,带了九爷和萧乾,回到京城,往正阳门方向驶去,再转到粉子巷,在怡花院门首停下。九爷下了车,虔婆出来接迎。”
萧荣咳了两声。林婵笑道:“你尽管说,后来呢?”
萧华道:“小的往后院置好马车,虔婆给了间房,吃宿皆在里面,直至今日晌午,才带九爷和萧乾回来。”
林婵想想道:“你别耍奸,爷住谁房里,纵没亲眼见,也能听得一二。”
萧华只得道:“爷梳笼了个妓儿,这几日一直待在她房里。”
萧荣又咳两声,林婵道:“你不要咳了,我再也不问。”让小眉递了钱串儿,送他们出去。
待四下无人,她扶椅要站起,两腿被抽了筋,软绵绵使不出劲儿,胸口窝了一团烈火,烧得她眼睛发红,不由气苦想,商人多狡诈善变,尤以此人最恶,我悔已晚矣。
萧云彰走到门首,恰遇小眉回来,小眉道个万福,萧云彰问:“你哪里来?”
小眉回道:“奶奶让我送一送萧荣、萧华。”
萧云彰问:“萧华说了甚么?”
小眉道:“爷莫问了,奶奶要知道的,都知道了,爷还是想想,编个甚么理由,哄哄奶奶罢。”
萧云彰撩帘进房,见林婵侧躺床上,闻他进来也不理,一味装睡。
萧云彰坐到床沿,扳她肩膀,扳不动,笑道:“前日一扳就转过来,几日不见,气性不小。”
林婵懒得想,只是硬强。
萧云彰从袖里,取出一只金嵌翠缕空双钱鱼纹簪子,簪于她发髻间,饶是好看。
萧云彰道:“以后我多送你这些。”
林婵心里有气,若他识趣避开,她尚能压抑,她愤愤想,他视她甚么,怡花院见钱眼开的妓儿?给个簪子手镯,就喜笑颜开,既往不咎?他算是看走眼,大错特错了。
萧云彰见她仍旧不动,脖颈后一截白嫩雪腻,晃人眼,勾人魂,俯身亲了一口。
林婵大怒想,简直欺人太甚,还敢亲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个腾身坐起,拔出髻里的簪子,朝他划去。
萧云彰见势不妙,迅速偏过脸,顿感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抹,指腹沾血。他冷冷看她,冷笑问:“这是做甚?谋杀亲夫?你还嫩了些。”
林婵把簪子狠狠一掷,落在地上,摔成两半,萧云彰面色铁青。
林婵道:“你有的是银子,要使这笼络人的手段,尽管给怡花院每个妓儿去送,不要带上我,我是官家女儿,不屑得这些。”
萧云彰嗤笑一声:“官家女儿怎地,清高气傲,不明事理,自以为是,反不如她们来得可爱。”他想,恶毒的话谁不会说。
林婵气煞道:“你不是才梳笼个妓儿,奸商配淫妇,倒是绝配,怎不一起带回来?我让她,这正妻之位,我不要也罢!”
萧云彰恨不能掐死她,倏得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甩帘而去。
林婵复又躺下,用被子蒙住头,自顾流泪。
不晓过去多久,小眉蹑手蹑脚进来,拾起摔断的簪子,又蹑手蹑脚出房,萧乾等在廊下,连忙接过,细细看了,惋惜道:“奶奶下手真狠,这么贵的簪子,听不到响一声,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