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亲爹的坟…陵地,身为人子的刘彻很难有好颜色,望向冷汗直流的李蔡,“真的?”
李蔡心如死灰,喉咙不断滚动,勉强答道:“回陛下,是真的,但那是臣的一个误。”
作为从兄,也是卫尉的李广,同样想通了那块陵地的前因后果,走入殿中央,“陛下,那年族老神魂俱失,疯疯癫癫圈了些以作葬身之地,却不想侵占了阳陵之地,御史大夫在孝心之下,一时不察,臣请陛下恕罪!”
“御史大夫孝诚不察,望请陛下恕罪!”不少朝臣出列,求情道。
李广、李蔡,这对从兄弟在朝野声名都很不错,与很多人来往颇多,这会儿纷纷站了出来。
刘彻转望向朝中的清直之臣表率,“汲黯!”
“臣在!”右内史汲黯应声出班。
“你怎么看?”
“回陛下,以孝失察并不足为奇,御史大夫为人坦诚,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区区小节便定为死罪,臣认为……”
“在右内史的心中,孝景帝的阳陵完好与否只是小节,那么前朝临江王的死,岂不是太冤了?”张汤打断了汲黯“力求无为而治,弘其大要而不拘守法令条文”的话,阴恻恻问道。
临江王,就是孝景帝长子庶长子,也是刘彻的兄长,母亲是大汉神医栗姬。
在汉景帝七年冬,随着栗姬失去宠爱,刘荣被废为临江王,弟弟的胶东王刘彻为皇太子。
不过两年,刘荣便被召回京城问罪,理由是建造王宫时侵占了先祖庙宇四周的空地。
汉法规定:大汉王朝京城和各郡、各诸侯国国都,都要建有高祖刘邦和孝文帝刘恒的庙,当然,现在又多了孝景帝刘启的庙。
最终刘荣被酷吏郅都以“侵庙壖垣为宫”的罪名论死,临江王不堪受辱,在狱中绝笔自杀。
些许的空地,竟然逼死了一位曾经的太子,世人也明白,这是孝景帝在为当今陛下清扫障碍,虎毒食子。
不管怎样,仅仅是诸侯王国都帝庙空地的侵占就杀了一王,孝景帝阳陵的空地不但被侵占,还被买卖,莫非杀不了一位三公?
事关当初皇位继承的正统法理,刘彻面沉似水,对刘荣的死,隐约有几分愧意,但那是父皇的决定,又是为了他好,为人子者,不能有丝毫反对的意见。
皇帝不言,汲黯却不在乎那么多,“廷尉卿,所有的律法都该在适时的时候改制,秦法,与我汉法,就有诸多不同……”
“右内史可是心怀秦朝?”张汤很没有礼貌的再次打断了汲黯的话,并反手扣上了一顶怀念故朝的帽子。
“廷尉卿,你要杀人,干脆直接动手就是,用不着这样子欲加之罪!”
汲黯升起了几分怒意,奋起反击道:“行为不轨,治罪应该,但加速实行一些改制措施,又有何不可?”
“天子行法,就该无别亲疏、无疏贵贱,妄行改制,朝令夕改,牵动各方,诸侯并起,到那时,右内史这碗水就端不平了。”张汤微微闭着眼睛,依然毫无表情。
淮南、衡山二王,刚刚人死国灭,如果陛下的水和孝景帝的水不是平的,又是盐铁专营,又给了那些诸侯王借口,这天下,怕是又要乱了。
诸侯王们是弱了,不是死了,抢人钱,再露出弱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行了!即刻将李蔡打入廷尉狱,彻查阳陵空地买卖,凡与此案有牵扯者,斩!”刘彻默然下诏。
皇位稳固为重,其他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