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的笑容淡了下去,轻声劝道:“行了你啊,别老说人家了。就算人家是骗子,也没让你有什么损失不是吗?你好歹在她那儿待了阵子,没亏着钱吧?”
“嗨,你别提这个!”
李悦摆着手,一脸不屑,手腕上的廉价手链滑到了手肘,继续吐槽方欣。
“方欣这个骗子啊,跟别的骗子还真不一样。她那虚荣心,不是一般的重!为了那点不值钱的面子,天天在外边花钱大手大脚。今天请这个吃饭,明天又去假装谈什么项目!我当时还真信了,以为跟着她能发大财,还做着出国当华侨的美梦呢!结果呢?全是空幻的,根本实现不了!”
苏晨听着,心里却揪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
苏晨又一次询问道:“哎,李悦,那方欣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她那人自尊心那么强,出了这种事,会不会想不开啊?”
李悦白了苏晨一眼,眼神像淬了点冰,语气硬邦邦地说道:“这还用说嘛!当然过得不好了。你瞧她,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可怜她,这种骗子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苏晨,像发现了什么宝贝。
“苏晨,你最近怎么样啊?我听说,你跟着一个百万富翁去浙江收海产,回来在这儿倒卖,是不是赚了一大笔啊?”
苏晨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说道:“我啊,还是老样子,自己干小本买卖。那些海产确实赚了点,不过八九万而已,不算多。”
除去本钱和路上的开销,其实没剩这么多,但她不想在李悦面前说这些琐碎的算计。
“八九万还不算多?”
李悦的眼睛瞪得溜圆,像受惊的鱼,脸上立刻堆起羡慕的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苏晨啊,还是你厉害!才出去两月就赚这么多,你这收入真是让我羡慕死了。我还听说,你跟一个大老板好上了?而且,那个大老板还长得特别帅,有没有这回事啊?”
苏晨被她问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又热了几分,说道:“呵呵,别瞎猜。有空啊,我带你认识下那个老板,他人挺不错的,也教了我不少做生意的门道。”
李悦笑嘻嘻地应着:“行啊,那我可等着。”
两人又说了两句闲话,无非是市场里的新鲜事,哪个摊主的菜缺斤少两,哪个顾客特别难缠。
苏晨看了看日头,太阳已经往西挪了点,但光还是辣得晃眼,说:“我得赶紧去进货了,不然下午赶不回市场。”
李悦挥挥手:“去吧去吧,再见了啊。”
苏晨重新戴上头盔,塑料边缘硌得下巴有点痒。
发动摩托车,引擎“突突”地响着,汇入午后空旷的街道。她没走平时常走的那条近路,而是绕了个弯,因为方欣父亲出车祸的那个岔路口就在近路上,那地方邪性得很,路窄弯急,两边还堆着建筑垃圾,每年都要出几起事故。
秦淮仁之前就跟她说过,能绕就绕着走,上次他从那儿过,亲眼看见一辆三轮车在拐弯的时候侧翻了。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柏油路面被晒化的味道,混杂着远处公园水系飘来的青草气。
苏晨心里却想着方欣,那个总爱穿高跟鞋、画着精致妆容,说话时眼神发亮的齐耳短发的女人。
自从,方欣的爸爸去世以后,方欣就魂不守舍的。
记得有次在路口遇见方欣,对方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名片,手指被路边的碎石划了道口子,渗着血珠,却还笑着说“没事没事”。
如今真的连饭都吃不上了吗?李悦说她是骗子,可苏晨总觉得,那点虚荣心背后,或许藏着别的什么,就像她自己,明明累得直不起腰,却总对人说我有的是钱。
虚荣心真的很害人啊,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她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撞在头盔面罩上,晕出一小片水雾。
拧了拧油门,摩托车加快速度,朝着批发市场的方向驶去。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贴在滚烫的柏油路上,像条沉默的尾巴,跟着她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