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挂在游廊的花,李奕就未见其枯败模样,此刻零星吊着几枝,花与叶都风干呈酥,稍稍一碰落了些渣,就连佣人也比以往少了近半,整栋园子稀稀落落,哪还有先前盛况之景。
李奕拐过弯,刚下台阶,并未瞧见门房所说的人,正想再往前看看,耳畔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暴吼,混合碗筷碎裂哗啦响动,他脚步逐渐放缓。
出事了?
他左右环视,进退两难,正犹豫如何是好,艾草门帘从里猛地掀起,佣人望向李奕所处位置,眼底迸发惊喜。
“您终于来了!”
李奕呆愣。
他刚想说自己应该不认识他,谁料对方直直朝这边过来,终于得救了的庆幸感萦绕。
“于川不请自来,正好跟小钰少爷撞上,您知道这件事吗?哎呦,刚才小钰少爷给了老先生当头一棒,人桌子都砸了,气得连吃两粒速效救心丸。”
李奕:“怎么……”
“我只听他来。”
一声嗓音醇露似月夜下水,轻飘散在夜风,混杂在碗筷碎裂的噼啪,显得尤为突兀虚幻。李奕尚未扭头,眼角余光晃过去道人影,夜深庭院掌灯,为其胧胧虚光。
李奕一米八多的个子不矮,但对方似乎还要比他高些,穿了件很贴合体型的丝绸外衫,却不见半点难堪,袖口空荡略挽,露出佛珠手串。
“于川又是?”
“当年老先生恩人的儿子。”佣人来不及解释,他躬身低头:“您快去劝劝架吧,老先生也就给您面子,小钰少爷这次闯下大祸,都被吓得半死。”
“他来做什么,我已经用盘口做交换拒绝那无稽之谈的订婚,钰儿年幼并不知道,他是个直脾气,能不生气么?”
他讲话语调舒舒缓缓,浸在夏夜听着清润,可李奕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他想起来面前男人是谁。
长身而立,气质卓然,即便身处昏暗院落,沉目压迫感无法忽视,佣人提着的灯晃来,亮了他侧脸。
像印证李奕所想,佣人恭敬弯腰。
“晋枟先生。”
哦,徐晋枟。
李奕脑袋顿木,低垂头,表情有些难堪,还好夜色掩盖,未免过于失态。
怪不得起初未认出来。
当年见他,徐晋枟还是一头如瀑长发,此时尽数剪短,仅留至耳根,倒有根发带垂落,松松搭肩。与以往比,少了几分世家子弟不入世的禅意,多了些烟火俗气。
“钰儿又闯祸了?”
“这、这……您还是亲自看看吧。”
佣人支支吾吾,纵使他想跟徐晋枟透露风声,可小钰少爷怀上不知名的野男人的孩子,就算他也说不出口。
所以佣人放低灯,照亮通往花厅的路,剩下不敢再语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