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如水。
陆淮晏似乎格外忙碌,但每日必定准时归家陪着宋悦;
陆漪涟也恢复了他的学生生活,只是每次看到宋悦胸前那块从不离身的玉牌时,眼神总会多停留一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正处压抑的气息悄然弥漫时,一个电话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那天傍晚,陆漪涟刚进家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微微蹙了蹙眉,走到僻静的露台才将其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带着点金属摩擦般沙哑的声音,是陆漪涟绝对不会错认的——
“小涟,是我,赵向也。”
陆漪涟眼神骤然一冷,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赵叔叔有何贵干?”少年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我长话短说,”赵向也的声音急促起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
“我知道你想让你妈妈自由。我也知道陆淮晏那个疯子对她做了什么!听着,我手里有证据,能彻底扳倒他当年对你妈施暴、非法囚禁的证据!还有他设计弄死陆怀宴的事!”
陆漪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陆怀宴”这个名字像一个冰冷的钩子,瞬间刺穿了他平静的表象。
“条件?”
陆漪涟的声音依旧冰冷。
“我帮你和你妈离开。”赵向也语速飞快,“三天后,凌晨三点,后门巷口,有一辆黑色越野车接你们。司机会带你们去邻市机场,机票和新的身份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们安全离开,我立刻把证据公之于众,陆淮晏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和低语声,似乎在确认什么。赵向也的声音急切异常:“小涟,这是唯一的机会!你难道真的就觉得你妈她想一辈子当你爸手心的金丝雀吗?”
陆漪涟的目光穿过露台的玻璃门,落在客厅里。
宋悦正蜷在沙发上看电视,光影在她恬静柔美的侧脸上跳跃。她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对着露台方向,露出了一个依赖的微笑。
那笑容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扎在陆漪涟心上。
自由?
离开?
他几乎能想象到,如果此刻自己告诉母亲要带她离开陆淮晏,她脸上会出现怎样茫然甚至惊恐的表情。
她的世界早已被陆淮晏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囚笼,无论是否自愿,她也已经变得无比的甘之如饴。
可赵向也的话,所谓的证据………陆怀宴。
无数念头在脑中激烈碰撞。
最终,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声音压倒了所有犹豫。
他需要力量。
绝对的力量。
而苏家的符术,是唯一能超越父亲掌控、真正将母亲与自己生死相连的途径。赵向也提供的“自由”,不过是另一个未知的牢笼,远不如他即将缔造的“永恒枷锁”来得可靠。
逃跑?无非是试探罢了,能逃掉最好;逃不掉,他还有退路。
“好。”陆漪涟对着电话,吐出一个字,声音冷得像冰,
“时间,地点,车牌号。”
三天后,正是陆淮晏出差远赴他地时分,凌晨,夜色浓稠如墨。
陆漪涟悄无声息地推开宋悦的房门。
宋悦穿着单薄的睡衣,被他半哄半抱地带出了温暖的被窝,塞进一件厚外套里。
她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懵懂地着被陆漪涟牵着,像只温顺的羔羊,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穿过寂静无人的走廊,溜出后门,钻进那辆早已等候在巷口阴影里的黑色越野车。
车子如同幽灵般滑入夜色,宋悦靠在车窗上,困倦地打着哈欠,全然不知自己正驶向一场风暴的中心。
车子驶离市区,开上了通往邻省的省道。夜色苍茫,道路两旁是无尽的田野和模糊的山影。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宋悦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漪涟坐在她身旁,手抚着她的背,时不时间或温柔地安抚着她,少年盯着前方黑暗的道路,又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方。
快了,只要再快一点……
突然间,刺眼的强光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亮起,如同白昼骤然降临。
数辆不知何时悄然逼近的黑色轿车如同狩猎的猛兽,从前后左右猛地包抄上来,瞬间将越野车死死围堵在路中央。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夜空。
巨大的惯性让宋悦猛地惊醒,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车窗外刺目的灯光和逼近的车辆轮廓,吓得浑身发抖,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陆漪涟的手臂,满脸疑惑地问他道:“宝宝,怎么了?”
越野车的车门被粗暴地拉开,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伸进来,毫不留情地将开车的司机拽了出去。
紧接着,陆淮晏挺拔而压抑着滔天怒火的身影出现在了车门外。
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身形在刺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高大,银丝边眼镜后的眼睛,此刻没有丝毫温润,只剩下冰冷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他看也没看驾驶座,冰冷的目光穿透车门,死死地钉在陆漪涟脸上。
陆漪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下意识地将宋悦护在身后,迎上父亲的目光,毫不退缩。
陆淮晏见状只冷笑了两声,他一下比一下重地将车门硬生生地踹了开来,一步跨上车,巨大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
他伸出手,一把攥住陆漪涟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从座位上硬生生拖拽出来。
“砰!”
陆漪涟被重重地掼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
下一秒,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是枪!
陆淮晏单膝跪地,手臂稳如磐石,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顶着儿子的脑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翻涌着的暴戾杀意。
“陆漪涟,”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你想死,我成全你。”
冰冷的枪口紧贴着皮肤,死亡的寒意瞬间浸透骨髓。陆漪涟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仰望着父亲那张被暴怒和杀意扭曲的、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脸,只不由得冷笑了两声。
“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