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段音符从升F调滑成降F,尾音带着破音的沙哑。
阿黄突然立起耳朵,前爪在沙地上划出半道弧线,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
沈墨能感觉到耳膜在震动,墙体内的尖啸声比第七夜更响了些,但这次,他没有捂耳朵。
第十步。第十一步。第十二步。
当最后一段笛声消散在风里时,沈墨的指尖已经冻得发木。
他蹲下身,将骨笛轻轻埋进沙里。
铜牌被他立在上方,光滑的表面映着月亮,像块没有字的墓碑。
阿黄凑过来,用鼻子拱了拱铜牌,然后趴伏在旁边,下巴搭在前爪上,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
“咔——“
录音设备突然爆发出一声轻响。
沈墨的瞳孔骤缩,他抓过设备回放,在00:12:07的位置截取出那个声音:极轻,像笔尖折断时的脆响,却带着奇异的共振频率。
他摸出手机给林导发消息,几乎是秒回的语音:“所有传感器都捕捉到了,和你第七夜监测到的残留波完全对冲。“
黎明前的天光漫上来时,沈墨站在解剖室的脑电图机前。
绿色的波形图在屏幕上跳动,0.7Hz的残留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1.3秒的平直波——和苏晚萤说的“空白睡眠“数据分毫不差。
他的手指悬在打印键上,突然想起昨夜乱葬岗的风里,那些游荡的人影是怎样渐渐模糊,最后消散在晨雾里的。
“叮。“
手机震动,是苏晚萤的消息:“铜牌上有东西。“
照片里,光滑的铜牌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刻痕,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利器缓缓凿出的。
沈墨放大图片,看清那些痕迹的轮廓——是数字,是名字,是日期,是所有被大火烧去的、被岁月抹去的、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印记。
解剖室的门被推开时,阿黄的爪子在地面敲出“哒哒“声。
它叼着个布包放在沈墨脚边,里面是林教授送来的手稿残卷,最上面压着张便签:“周明远的钢笔在火灾中烧毁了,但他的墨水瓶找到了。“
沈墨翻开最后一份尸检档案。
死者右手握着骨笛的照片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拿起红笔,在报告空白处写下:“死者:未知。
死因:完成了一场本不该完成的仪式。“
合档案时,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桌面投下一格格金斑。
阿黄蹲在窗台上,望着远处殡仪馆外墙的方向——那里的雾气已经散了,但它的尾巴还在轻轻摇着,像是在说些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
沈墨摘下白大褂挂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
那里别着个微型记录仪,是第七夜值守时他偷偷戴上的。
此刻屏幕上的红点还在闪烁,记录着他每一次心跳的频率,每一次呼吸的节奏,每一声可能被忽略的、来自身体深处的异响。
他按下暂停键,又松开。
明天,他想,明天要重新校准脑电图机的参数。
有些数据,可能需要更仔细地......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