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凝将几人的神色尽观眼底,心中起了计量。
“第一,叶璟是孤儿,你们叶家不对同族同宗的幼儿加以教化看顾,是你们叶家不仁。”
“第二,你二人身为兄长,对幼弟言语侮辱,毫无手足之情,不见无兄长之范,是为不义。”
“第三,叶璟到了启蒙之岁,无人看顾,你们承养育之责却放任他在镇上乞讨,是你们叶家不信。”
杨凝说完三点后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叶璟的神色,硬着心肠,越说越气。
“你们叶氏不仁、不信,你们兄弟,不仁、不义。有何脸面为天家、为万民读书?!”
“你们若为官,简直就是日后的蠹虫!”
杨凝挺直腰杆,对石院长道:“小女子这番话,放到哪里说都有道理,不论是到县里、府里还是京师,顶多说我多管闲事,但绝不可能有人说做出这样事情的叶家能是仁义礼智信的人家!”
叶松咬了咬牙:“那是族中的事情,我们从未与他相干过!”
“而且……”叶松被气氛激昏了头,“而且我们还给过他钱!”
石院长与众老师本来难堪的神情瞬间好了起来,这多少也算找补。
叶璟本来崇拜地看向杨凝,听到叶松的话,那日羞辱的情形又仿佛在眼前上演。
他看向杨凝,张了张嘴:“我没有要他们的钱!”
“哼,他们给过你钱,你却不要,是你的问题。不是他们不仁义不照顾。”副院长抚着胡须,淡淡然说道。
叶璟急切地看了一眼杨凝,杨凝似安抚般捏了捏他的手。
叶璟眼泪掉了下来,他鼓起勇气,大声说道:“他们是坐在马车上,把铜板扔我脸上的!”
“他!”叶璟指着叶松,“他还说我是狗!让我当狗捡钱!铜板散落的一地,我没有要!我没有捡!”
叶璟哽咽,圆圆亮亮的眼睛此时通红,泪珠子像断线一般。
“一堆人……一堆人围着我,说我是狗,让我把钱捡起来……”
“我没有……”
“我没有要钱……”
“我不是狗……呜呜呜,我不是狗……”
叶柏绝望了,那天太多人看到了叶松的行为。
他那时想加以制止的……
但是……但是昌康镇是叶家的地盘……他那时候为何如此笃定,这事会永远烂在那儿?
石院长和谢君直等人的脸色铁青。
他们凉凉地看了叶松一眼。
于情于理,他们此时都不该沉默。
若给叶家面子,可此事已经闹到了这里,说明叶家并没有能力摆平这个孤儿。
甚至在他们没有作为的情况,任由杨凝和这小子走出这个书院,那他们书院的清名都要毁于一旦。
叶家的面子和书院的百年清名——完全没有可比性。
“正思,带叶松去办退学吧。”石院长喊了谢君直的字。
谢君直看了眼叶松,仿佛在看个垃圾。
“不……”叶松拽住叶柏的手臂,希望他说些什么。
叶柏看着叶松充满希冀的眼神,感觉喉头痛得无法开口,他不敢说话,他那天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