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第二百二十六章月光皎洁
天上,月光皎洁。
地上,“月亮”在缓缓移动。
“见过大人!”
“爷爷好!”
“给弗朗索瓦大人请安!”
眼见白发宦官朝前迈开脚步,围观的贵族,躬身致意的躬身致意,让开通道的让开通道,退潮般纷纷向着两边退开,同时七嘴八舌的向宦官问好。人尚未至,地位之高、身份之超然,一目了然。原本情绪很是激动的伯爵夫人,悄然闭上了嘴巴。
她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不断的儿子,见到老者现身,虽然犹自捂住淌血的鼻梁,却下意识降低了声音,恼人的呻吟声,渐渐趋无。
奥尔布莱特伯爵不安起来,他强压下内心的不详预感,迎上前去,讪笑着说道:“大人好!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呵呵,老夫再不来,这王宫的屋顶,怕是要被你那白痴婆娘给掀翻了。”
弗朗索瓦语气依然平和,重复了一句道:“老夫刚才问你,闹够了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
奥尔布莱特伯爵顿时愕然,讷讷张开口,不知该如何应答。搞了半天,惹事的竟然是己方?这血全白流了不成?
暴击继续。
“闹够了的话,就立刻给我回去!明天一早,自己递请罪折子上来。罪名你清楚!”
“大人,大人,我们没有闹啊!其实挑衅的是......”
面对晴天霹雳,身材瘦削的伯爵大人,吓的脸色煞白,第一时间便想“解释”。
“怎么,你打算当面欺骗老夫么?”
“还是说,你认为老夫处事不公?”
正抬脚走向诺尔默的弗朗索瓦,闻言停下脚步,平静地打断了奥尔布莱特伯爵的话,微微扯起的一侧嘴角、望向对方的目光,似乎并未流露出多大的情绪波动。
如山压力,瞬间降临在伯爵大人的身上。
巨浪奔涌而至,只是一个浪头,便吞没了伯爵瘦削的身形,将他一举卷入了海底。窒息的感觉,悄然自四面八方,笼罩住了他。耳边轰鸣,伯爵的身子四下摇晃起来,完全承受不住这股无影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磅礴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连忙低下头,一边倒退了两步,一边颤抖着声音说道:“不敢,不敢。”
至于早前发飙的“主角”,奥尔布莱特伯爵夫人,就这般被全程无视了,白发宦官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然而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面,这“闹事”、“白痴”、“欺骗”等罪名与定论,就这么轻飘飘的,套在了伯爵夫妇的头上,摘也摘不下来。望向伯爵夫妇的眼神,于是也就变得玩味起来。
两头蠢猪!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这一位!
很多时候,犯错并不一定致命,犯错之后的不当反应,包括错误的态度,才是导致送命的最主要因素。
这宫中的宦者,从最低级的灰衣杂役,到身穿大红大绿长袍的高阶宦官,不管什么派系,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白发宦官的耳目。任何风吹草动,只要他老人家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他老人家所
下的定论,与王国“最高裁判所”下达的“裁决令”,没什么两样。公开解释与反驳,意味着公然的挑衅,必将迎来最严厉的制裁。
无需多说,围观的众多贵族,漫不经心地挪动起了双脚,却悄无声息地同时远离了伯爵夫妇。正在发扬骑士精神,救助晕厥之约瑟夫的两名贵族青年,也在同一时间默契的松开手,跟随白发宦官走向少年。
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一头白发的弗朗索瓦,终于走到了诺尔默的面前。
诺尔默正色敛容,双手抱拳,欠身朝着高阶宦官行了个标准的拱手礼,朗声说道:“诺尔默见过内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早在白发宦官闪亮登场、贵族们恭声开口称呼他的那一刻,少年就知晓了他的身份。
比兹尼斯王国宦官大统领,弗朗索瓦,八级牧师。
光听头衔似乎没什么了不起,宫廷宦者之首领而已,然而根据普利坦德大叔的讲述,在王国的统治架构与政治传统底下,这位深得前代国王夫妇以及当今信赖和尊重的老年宦官,对于宫内外的联络沟通、平衡朝野、制衡文武,起到了十分重要和积极的作用。乃至于王室私有的细作与斥候组织,“游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刀锋舞者”,多年来都由他一手掌握。
“你是谁家的孩子?”
弗朗索瓦手掌一伸,虚扶了少年一下,接着便含着笑,温言问道。
一路行来,众多贵族对他的态度,再怎么恭谨,表情再怎么讨好,都比不上少年简简单单的“内相”两个字,直达本心,深得他的认可。
开玩笑,肩挑宫廷内外、身负两代王室的安危之重托,堪称是王国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只有“内相”的称谓,方可配得上他弗朗索瓦付出的心血与建立的功绩。
他,也只有他,当得起!
看向少年的目光,愈加柔和了一些。
“我叫诺尔默,家父乃是毗迩尼帝国,谛万领的因莫托奥子爵。我是家中的嫡长子。”
诺尔默依言抬头挺胸,一边望着白发宦官回答,一边从武士服的腰带内侧,解下一枚小半个巴掌大的玉质腰牌,双手递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彼此的距离很近,少年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的面部细节。眼前的弗朗索瓦鹤发童颜,岁数看着少说也有七十左右,脸上却不见有多少皱纹,光华内敛,老年人常见的色斑,连一点都不曾见;全白透了的头发,极为柔顺,梳理的一丝不苟,灯光下,隐隐闪动着淡淡的银光;老年人本应浑浊的双眼,清澈无比,眸子黑的发亮,看人的时候,仿佛只需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是一个精神头极佳、令人见了便顿生好感的宦官。说话中正平和,没有丝毫的拿腔拿调;神态温和、举止得体,没有上位者常见的盛气凌人。若不是衣着打扮、旁人对其尊称等各方面的细节,确定了弗朗索瓦的“内相”身份,少年差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这是诺尔默的个人看法。
若是问刚被弗朗索瓦一巴掌拍到地板,从此前途无“亮”、翻身无日的奥尔布莱特伯爵一家,连同被他们拖累,注定要一块儿倒大霉的约瑟夫,保证感受截然相反。世事就是这么的奇妙,所谓“屁股指挥脑袋”是也。
接过少年递过来的身份证明,弗朗索瓦定睛一看,腰牌以上等的汉白玉制成,玉质温润、晶
莹剔透、光泽柔和,外头裹着一层淡淡的包浆,摸上去光滑细腻,一看就知道是颇具年份之物。
玉牌的正面刻有几行古朴的文字,于是白发宦官轻声念道:“钦封谛万领领主,因莫托奥子爵;里尔大帝一世;武德元年制。”
翻过背面,一见上头刻着的文字,弗朗索瓦双目微微一凝,没有当场读出来,而是用手心摩挲起了玉牌,深深打量了少年两眼。
“嗯,谛万领。”
弗朗索瓦眉毛一翘,亲切地问道:“话说这个谛万领,究竟在什么地方?我听着,很有点陌生的感觉。”
接着他自失地笑笑,感慨道:“到底是老了,记不住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内相客气了。”诺尔默一脸的真诚,说道:“弊领远在北境的边缘,出了末日山谷,一路穿过八百里丁角阿斯戈壁,还要一直向北再翻过两座大山,才能到达。”
“您日理万机,多少要务等着您裁决。一个偏僻遥远的‘边地领’,别说入不了内相之耳,就算是偶然有人提及,怕都要被国计民生之类的大事给盖住。”
一直保持微笑的晨曦,此刻也适时接过了话头说道:“何况内相一点也不老,就您这气色,多少年轻人拍马都赶不上。”
“这位小姑娘是?”
弗朗索瓦早就注意到了少女,正好借机明知故问。
“这是我的未婚妻,晨曦,狄崴兰王国矗立卓尔根伯爵之嫡女。”
随着诺尔默的介绍,晨曦微微一福,轻声说道:“晨曦给内相大叔请安。”
“哈哈哈哈,那我就厚着脸皮,生受晨曦小姐这般称呼了。”
对于晨曦“内相大叔”这个恭敬之中、分明带有亲近之意的别致叫法,弗朗索瓦展颜一笑,笑得十分爽朗与欢愉,显然很是受落。他同样伸手虚扶了少女一把,仔仔细细打量着,一头打量,一头夸奖道:“果然人如其名,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那样,无比纯洁,驱除黑暗,带来光明。美得令人心醉。”
“难怪某些登徒子见了,顿时色令智昏,以至于冒犯了小姐。倒是让小姐受委屈了。”
“内相大叔谬赞,晨曦可受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少女一如既往的乖巧。
“受得起,受得起。”
连声表达着内心的喜爱,弗朗索瓦将玉牌递还诺尔默,接着又说道:“二位远道而来,怕是还不曾见过弊国国主,且随我一道,觐见国王殿下,以及泰兰忒贵人。听闻有人不识大体,殿下与贵人生怕二位吃亏,特意嘱咐我前来照看一二。”
“到底是二位福泽深厚,不曾损伤了贵体。不然的话,我等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随着诺尔默与晨曦再次表示愧不敢当,弗朗索瓦居中,其余人等雁翅排开,簇拥着两人回归大厅。一派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祥和气氛。
偌大的观景露台,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奥尔布莱特伯爵一家,在夜风中凌乱。
边上,是犹自昏迷不醒的约瑟夫,僵直的四肢,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两下。
月光皎洁。
夜风吹拂,树影婆娑,伯爵一家,恰好被树冠的阴影遮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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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丽无边。
这是觐见之时,泰兰忒给诺尔默留下的第一印象。仅仅是惊鸿一瞥,这四个字便轰然作响,彻底占据了少年的脑海,纵使少年自认见识过了那么多的美女,也不得不承认,泰兰忒就是美得与众不同。
“芙蓉为带石榴裙”。
一身裁剪得体的“石榴裙”,给端坐着便已仪态万方的泰兰忒,增添了无尽的魅力。
如同石榴花般鲜艳纯正的大红色,织就通身火红的齐胸襦裙,翠绿色的宽袖外衫,衣裙上头大簇的团花、小簇的彩蝶,恰到好处的半紧身束腰,无不透出皇家独有的高贵典雅;点缀着吉祥图案的浅红色披帛,长达两米以上,舒缓地绕过她的肩背搭于双臂之上,给相对严肃的宫廷装束,增添了一丝灵动与活泼的生气,动静之间,极是和谐。
打前朝开始,石榴裙便成为毗迩尼帝国贵妇人最为看重与流行的款式,无论是宫廷或者寻常贵族之家,无不对其趋之若鹜,受喜爱之程度,堪称是历久弥新、经久不衰。
如今泰兰忒这一身打扮,以火红鲜艳的襦裙打底,结合翠绿与浅红色调,一不小心,便会出现“艳俗”乃至“庸俗”的反效果,然而在泰兰忒的独特气质驾驭下,没有丝毫的突兀感不说,反而完美地衬托出她成熟妩媚之丰韵。
艳若桃花,俏立风中,不语也动人。
面对躬身行礼的诺尔默和晨曦,泰兰忒只是浅浅一笑,抬手虚扶了一下,算是回礼,举止标准的无可挑剔,皇家风范十足。
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则是微微侧身,聆听俯身耳旁的弗朗索瓦悄声禀报着什么,两眼略带浮肿的国王殿下,连连点头,不时将目光扫向少年与其身旁的晨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其实是心不在焉。
连礼节性拜访的少年少女,都能察觉出来,国王殿下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归国省亲的丽人身上。不时投向泰兰忒的眼神,出卖了端坐着一本正经的中年国王。
正如轻快的舞曲声响起,双眼无神的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顿时眸子一亮,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了起来。
他满怀希望地看向了左近的泰兰忒。
任何类型的双人舞,只要是男女对舞,其创立之初,都带着鲜明的“求偶”意味。在漫长的时光里面,舞蹈当然会有所变化,只是再怎么演变、进化,都改变不了这个人际交往的根本性质。区别,无非是求偶含义的多少、外在表露是否明显而已。
比兹尼斯王国的传统双人舞,更是充满了这种“原始风味”。
适龄男女近距离拥抱在一起,随着各式伴奏舞曲的旋律和节奏,时而双目对视、深情款款、温情盘旋,于舒缓的舞步当中,尽显肢体语言的独特魅力;时而把臂抚背、激情昂扬、高速回旋,在热辣的摇曳底下,表现深藏内心的炙热情感。
高亢激昂的乐曲终了,完成了热情舞蹈的两人,大汗淋漓,脸上密布红潮,却依旧忘我地拥紧了对方,共同庆祝这一难忘的高潮时刻。软玉温香满怀,坚实臂膀在靠,彼此间几可忽略不计的距离,已是到了连心跳声都一清二楚的地步。多少温情与浪漫,荡漾在眉间、在眼梢、在唇角,历历在目,尽数都写在了脸上。语言,反倒成了多余的累赘。
所谓“眉目传情”,不外如是。人生如梦,梦至此刻,最销魂。
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很是憋屈,别看他身为一国之主,平日里高高在上牛皮哄哄的,杀罗德姆荣耀侯爵满门,像杀鸡一样的简单,那要看和谁比。以他的身份,想要公然搂着宗主国皇帝陛下的配偶,共舞一曲,即使是外交场合最常见的交谊之舞,仍然是种奢望。
开玩笑,堂堂皇帝陛下的禁脔,又岂是你区区一个属国国主所能染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当中,搂着泰兰忒丰满的身子,脸贴着脸,翩翩起舞,激情四射,玉人入怀,毗迩尼帝国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皇帝陛下的脑袋,怕是要顶着整整一大座呼伦-贝尔大草原。到时候,被当成鸡一般摁倒在断头台上宰掉的,就轮到他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了。
仅有的例外,是名为“邀舞”的圆舞曲。
这是一种极具绅士风度与淑女气息的对舞。除了掌心对掌心,偶有接触以外,其余的时候,对舞的男女双方都是遥遥相对,交叉换位进行舞蹈,全程几乎没有任何亲密的身体接触。既能体现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一面,又能避免不必要的肢体相接惹出桃色麻烦,堪称是照顾到了方方面面。
唯一感到遗憾的,只有心心念念的国王殿下。今生,终究是无缘,别说一亲芳泽了,连牵手都不容易。今晚的舞会,全场这么多的男性来宾,只有他这位“身份尊贵”的主人,会受到此等约束,承受这般的委屈。
暗自深深叹息了一声,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脸上堆满笑容,起身朝着泰兰忒走去。
乐队中的首席大提琴,及时奏出了彬彬有礼、温和又热情的旋律段落,与国王躬身、单手朝着泰兰忒发出“邀舞”的动作相呼应,最后三下拨弦,大牛筋弹奏出低沉有力的音阶,寓意着男士满怀期待却又唯恐遭到拒绝的矛盾心态,极为贴切;
而代表女方的单簧管,则在大提琴拨弦三次之后,奏出了典雅轻巧的旋律,最后一连三声轻柔略带腼腆的颤音,代表女方羞答答的表示拒绝。颤音伴随着泰兰忒微笑着摇头的动作,很是惟妙惟肖。
善意的笑声自四方响起,将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耸起肩膀,刻意摆出的尴尬无奈,甚至是捎带苦恼的表情,烘托得颇为有趣。
如是这般,这样的“对话”反复了两回,到了第三回,“求而不得”的可怜男士,终于得到了女舞伴的应允。一小段诙谐优雅的乐句之中,泰兰忒款款起身,双臂一摆,薄纱织成的浅红色披帛,便自行卸在了座位上。随即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掌心向上,轻轻托着泰兰忒的手掌,步入舞池中央。
柔荑娇嫩无骨,国王殿下握着的一刹那,竟是全身微微颤抖,内心的激动,差点就把持不住。这可是他今夜第二次与梦中情人对舞,依然充满激情,浮想联翩。
节奏欢快、情绪轩昂、气氛热烈的圆舞曲前奏,拉开了欢舞的序幕,也勉强掩盖住赛奥斐思妮丝王后的冷哼鼻音。至于她心头越发旺盛的怒火,乐曲则满怀遗憾地表示,这与本曲提倡的精神相违背,因而无能为力。或许回去之后,洗个冷水澡,会好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晨曦笑眯眯的,被诺尔默托着小手,轻快的步入舞池,心情相当的好。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月光虽在外面,却也“照进”了室内。借助方才觐见国王与泰兰忒的当儿,两人与此刻的两位主角离的很近,便受到了泰兰忒的邀请,参与这一支舞蹈。不比其他贴身相拥而舞的曲式,“邀舞”对舞的双方,彼此距离通常在两米左右,这样一来,一对舞者所需的空间便是颇大,以大厅的实际规格,只能容纳一十二对舞伴共舞。
男左女右,各自站好,在乐曲的节奏指引下,男士们整齐划一地朝面前的女士们鞠了个躬,女士们则提起裙摆,优雅地福了一福,予以作答。
对舞随即正式开始。
一开场是个轻盈、流畅的小快板,华丽的乐声回荡在厅堂之内,晨曦绕着诺尔默,由慢到快,逐渐快速旋转起来,错身而过之际,少女没忘了冲着少年皱了皱鼻子,极是俏皮;诺尔默则趁着双方手掌对拍的时候,故作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惹来少女的娇声浅笑;
热烈的主题被奏响,从女舞伴的单方面主动,演变成对舞双方的互动。先是男女朝着同一方向,摆臂、扭腰、同步做出相同的舞蹈动作,随即转变成一问一答的方式,由男士率先跳跃,女士随后响应,只是方向刚好相反。由顿音、变化音组成的动听旋律及时出现,音乐时而漫步在低音区域,时而移至高音部位,伴随着节奏鲜明的配乐,舞者们不时交叉换位,互动频繁,尽情地欢跳,沉浸在轻松愉快的气氛里头;
在又一次错身击掌过后,小提琴首席奏出亮丽的滑音,乐队齐奏出了情绪欢快、生机勃勃的乐句,将舞蹈推向高潮。诺尔默与晨曦默契一笑,旋转的幅度加大,对舞的速度也同步加快,在两人的眼里,这等频率与幅度的动作,和热身运动没什么两样,一时兴起,便考验起了对方的默契程度来。
少年阳刚、少女柔美,优雅而热烈地诠释着肢体语言的独特美感。高亢的最强音中,少年的手臂与少女的柔荑,同时朝着对方伸去,恰好赶在乐音落下之前的一刹那,紧紧贴在了一起。余音袅袅,感受着掌心传来对方的体温,还有那熟悉的感觉,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代表舞曲尾声的慢板,终于到来。
一个双人旋转之
后,结合着低音旋律,诺尔默向着晨曦缓缓后退,右手抚胸,左手低垂,以彬彬有礼的鞠躬致谢。少女则盈盈下拜,含笑回礼,表示告别的高音旋律同步出现。期间,两人自是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一曲终了,掌声雷动,欢声四起。
然而,就在两人身旁,掌声与欢呼声的真正拥有者,今晚当之无愧的主角,感受可就完全是两回事。
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的表情控制能力,几乎超出了他的极限,面对慢慢抽身、却步的艳丽舞伴,国王殿下的口中,尽是苦涩,心都猛地揪了起来。舞蹈的过程中,别说含情脉脉了,他望向泰兰忒的目光,都不敢过于直接和热辣,免得惹出事端来。
对国王殿下来说,正如此刻不断拉开的距离,泰兰忒倒退的每一步,都如同敲击在他心头的一记重锤,那样的沉重、难以承受;又像是于耳边敲响的一记锣鼓,轰鸣声震耳欲聋、令他两眼发黑。倒退的每一步,都摆出冰冷而又鲜明的态度,提醒着他,对面的宫装丽人,已然咫尺天涯。
怎一个痛字了得?!
这份从省亲接驾之初的淡淡忧愁,演变至如今的波涛滚滚痛不可遏,终于随着泰兰忒高高扬起的手臂,达到了顶峰。
如雷般的掌声尚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之下,自泰兰忒落下的翠绿宽袖里头,现出一截雪藕般白皙娇嫩的玉臂,朝着乐队指挥轻轻便是一摆。
手势再清晰不过了。
“邀舞”的乐曲声,于是再度响起,虽是另一首曲子,特有的曲调与旋律却是无比的分明,绝难混淆。
撕心裂肺的痛楚,使得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的脸颊,克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连带着嘴角都被牵扯着,一块抖动。他看着不远处,微微下蹲行万福礼的艳丽女子,毫无情感的礼节性笑容,浮现在泰兰忒如花的笑靥之上,国王殿下顿时觉得魂都丢了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窒息的感觉,向他如潮涌来,环绕四周的声响,缥缈而虚幻,忽远忽近,听不真切;整个躯体,空荡荡的,毫无着力之处,就像法师操纵下的人形傀儡那般,纯粹是个空壳,躬身应和,不过是下意识地做出了正确的回应。
泰兰忒主动向他发出对舞的邀请,乃是尊贵的女性主宾,答谢男性主人盛情款待的必要举动,既是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客套的同时,清楚地表明了女方的真实态度:到此为止。
事不过三,宫装丽人与他这番对舞,加上最早的“开场舞”,乃是两人今晚舞会的第三支舞。
也是最后一支。
看着礼法约束底下,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呆板凝滞的动作、失魂落魄的表情,退下来“歇息”的晨曦与诺尔默,忍不住摇了摇头。就是再不了解两人之间的具体关系与感情纠葛,此时若还看不出来,就不是眼瞎那么简单,而是“心瞎”了。
“哥哥,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晨曦直截了当道。
“这可是没法子的事。”
诺尔默心中不忍,唏嘘道:“感情这种东西,关键是看对眼。看对眼了,便是一见钟情,水到渠成。不然的话,再好的条件,也是白瞎。”
“嗯?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看样子,哥哥是经验丰富,眼光独到啊!”
“哦,对了,哥哥。话说泰兰忒这种类型的美女,你可看对了眼?”
晨曦凑到诺尔默怀里,眉眼弯弯,又开始搞怪了。
“快住口!”诺尔默如临大敌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关注到少女的话,方才如释重负,沉声说道:“别胡说!人家何等身份,岂能随便拿来说笑?”
“今晚咱俩的麻烦够多了。万一让有心人听见了,扎扎实实告上一状,那乐子可就真大了。”
“我不管!”晨曦好容易给诺尔默下了套,可没那么容易糊弄,继续追问道:“妹妹姑且问之,哥哥便姑且答之,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你说,到底看对眼了没有?”
少女牵着诺尔默的衣襟,语气那叫一个甜腻。
“......”
面对这道典型不过的“送命题”,诺尔默一时间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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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声和弦落下,由泰兰忒主导的“回礼”之舞,宣告结束。
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微微躬身,后退两步,同时举起瘦长的右手手臂,将本是两人共享的中央位置,完全让给了一身火红的泰兰忒。欢呼声、叫好声四起,国王殿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率先鼓掌,满厅堂的来宾,无论先前是站是坐,此刻通通站直了身子,自发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子,欢笑着拍起了手掌。
朝着面前的观众,泰兰忒抬起右脚略微退后半步,优雅地行了个“屈膝礼”,起身之后,她又顺势轻轻转了个九十度,张开双臂,再一次屈膝行礼、致意。
随着面向四方、一次次的行礼致谢,泰兰忒本就白皙娇嫩的俏脸,彷如会发光发亮不说,还由内向外地透着一股迷人的红晕。白里透红的润泽脸色,明艳照人,高贵之中,充满神圣的光辉。再加上她明亮的双眸、火红石榴裙下的高挑身材,风姿无可挑剔。此刻的泰兰忒,赫然璀璨夺目到有些刺眼的地步。
万众瞩目,万花丛中一点红。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荣耀时刻。
别说泰兰忒颇为激动,就连奉命率部全程护送、今晚也受邀参加舞会的“血兔骑士团”副团长,以及麾下四名长史、司马,五个人,加起来五张矜持到略微有些不近人情的臭脸,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边跟着大伙热烈鼓掌,一边连连点头,心里面,那是相当的受落。
尊重泰兰忒,便是尊重伟大的皇帝陛下,便是尊重毗迩尼帝国。天朝上国,历来以教化万邦为己任,最为看重的便是这一点。所谓是不重朝贡之“礼”,却重“朝贡之礼”,为此大义名分、上下尊卑,不惜动干戈、兴刀兵,乃至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这趟归国省亲之旅,从最初的“边关接驾”,到王都境内的“郊迎十里”,到隆重的入城仪式,再到今晚盛大华丽的宫廷宴会和舞会,无不深深体现了比兹尼斯王国对于宗主国的尊敬与恭顺之意,做不得假。身处现场的他们感同身受,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及时出现的致敬礼,打断了晨曦咄咄逼人的追问,被连连“拷问”的诺尔默,终于暂时从尴尬里头逃避出来。他冲着少女咧嘴一笑,朝泰兰忒所在方向侧了侧头,挑了挑眉毛,目光炯炯,相当的无辜和真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喏,可不是哥哥有意不正面回答妹妹的问题哦。
眼下这么个状况,不适合吧?
晨曦才不会上当呢,她皱了皱可爱的鼻子,趁着鼓掌的间隙,握起秀气的拳头,冲着少年扬了扬,阳光灿烂的小脸上头,同样满满的真挚表情:
切!
躲得了一时,难道躲得了一世不成?想糊弄小姑奶奶,没那么容易!
回去了,让你好看!
无声的交锋,就这般你来我往,一旦失控,便很可能演变成一场小型的风暴。
宫廷舞会,自是精心编排,不至出现冷场。就在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虚托泰兰忒的玉手,回归主位就座之际,悠扬的乐声,无缝连接上了逐渐消散的掌声与欢呼声。
诺尔默一听,正是晨曦最喜爱的圆舞曲曲式之一,华尔兹隆重登场。少年急中生智,连忙笑着挽起少女的小手,一面跟着节拍起舞,一面朝着舞池的方向,旋转着过去。一副晚了半拍,就没地儿跳舞的架势。
少女送了个“敬佩”的白眼给哥哥,倒也没有胡搅蛮缠,果断随着华尔兹的“三拍子”节奏,翩翩起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正如一心躲避麻烦的诺尔默预感的那样,今晚两人的麻烦,很是不小,特别是被麻烦“定向锁定”的他,再怎么低调、躲避,也避不开所有的麻烦,该来的还是照样来。或许是命运女神刻意安排,哪怕是他和晨曦立即动身离开,麻烦仍会不管不顾地追踪而至,躲都躲不及。
一曲终了,照例轮换。
眼巴巴等候着“交谊”的其他来宾,趁着乐队更换乐谱顺便喘息的当儿,开始上场抢占有利位置。与此同时,主位上的火红身影,出乎意料的中止了原有的话题,再一次盈盈起立。
看着泰兰忒独自向着台下走来,围成一个个小圈子的男性贵族,顿时将目光聚焦在了她的身上,眼神那叫一个火热。
作为王国贵族,能够第一个成为泰兰忒主动相邀的舞伴,绝对是莫大的荣耀,足够在场的任何一名贵族,吹嘘一辈子了。至于早前足足与她跳了三支舞的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就这么在众人的潜意识里,忽略不计,直至退散。
就在火红身影前进的方向上,两名男子相视一笑,得意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两人悄悄用眼神打起了赌,显
然认为泰兰忒邀请的对象,非此即彼。附近知晓内情的其余贵族,除了满眼艳羡之外,便只剩下自行退避这一种选择了。仔细观察的话,这两名四十岁不到的英俊男子,五官和泰兰忒少说也有六七分的相像。
随着泰兰忒一步步走近,正当两名男子堆满笑容,准备迎上前去躬身行礼之际,一身火红襦裙的丽人,竟然来了个华尔兹舞步式的轻盈退步、转身,华丽丽的调整了方向,朝着边上的某个角落走去!飞扬的裙摆,如同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公然抽在了两人的脸上!
灿烂的笑容,尚未真正绽放,便已尴尬的凝固住了......
角落上,完成了一支舞的诺尔默和晨曦,刚刚端起侍女递过来的高脚玻璃杯,没等少年喝上一口杯中的葡萄佳酿,或是少女有瑕继续深究早前的话题,身旁的众人便已纷纷躬身行礼,恭声说道:“见过泰兰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紧接着,泰兰忒温婉之中、略带几分倔强的女音响起,道:“诺尔默少爷,可愿与我跳上一曲?”
“嗯?”
诺尔默吓了一跳,赶紧回身望去。火红的襦裙、耀眼的龙凤金钗顿时映入眼帘,泰兰忒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笑吟吟地望着他。问完话的丽人,不等少年回复,便转睛看向晨曦,又多问了一句,道:“借你舞伴一用,不介意吧?”
于情于理,少女都不能说一句“我介意”,尤其是在诺尔默不久之前,刚刚为了维护她而大打出手的当儿。
难道说,你们两个,今晚是故意来捣乱、搅局的不成?
更何况,晨曦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点也不在乎泰兰忒的举动,只见她笑嘻嘻地,摇摇头,轻声说道:“泰兰忒客气了。”说完,不但主动松开牵着少年的手,虚掌向前一送,还朝着诺尔默用力眨了眨眼睛,嘴角翘的老高。
一副“拱手相让”的乖巧模样,从少年的视角看去,分明满满的“看戏”表情,极其的欠揍,忍不住手掌有些发痒。
可惜眼下不是和少女算账的好时机,诺尔默再是惊讶和狐疑,也只能先对付过泰兰忒这一关再说。于是他欠了欠身,朗声回答道:“诺尔默荣幸之至。”
“泰兰忒,请。”
“诺尔默少爷,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泰兰忒说完,大大方方将胳膊朝少年的臂弯这么一伸,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宫装丽人都这般屈尊降贵了,诺尔默自然不能落入下乘,他收敛心神,轻轻以小臂托起泰兰忒的手掌,步入舞池中央之后,少年顺着华尔兹的鲜明节拍,右手挽着对方的手掌,一个抬臂过头的配合动作过后,泰兰忒高挑的身子,已然轻巧地旋转过来,两人面对面的,相隔大约一米站好。
少年右手抚胸,左手收于背后,躬身行礼,一脸庄重地发出邀请;
丽人左臂外扬,右臂顺势下摆,深蹲过膝,低头敛容予以了回应。
无需任何言语,两人默契的回避了一开始,男方亲吻女士手背,行“吻手礼”的正常环节。
随着泰兰忒盈盈起身,左手平搭着诺尔默的右手上臂,右掌交由少年左手握好,两人同时迈开脚步,跟着华尔兹轻柔的“三拍子”,旋转起来。
手掌轻抚着泰兰忒的腋下与后背,隔着薄薄的衣裳,感觉是那样的温软、光滑,隐隐极具弹性;幽香扑鼻,成熟妩媚的诱人气息,便这般萦绕着少年,沁人心扉;眼前,是一张宜嗔宜喜,白里透红,娇艳无比的脸庞。漆黑的双眸,犹如星海那般的深邃;弯弯的黛眉,就像远山那样的柔和;娇媚之余,却又落落大方的气质,在娇嫩肌肤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迷人,令人见而忘俗,下意识便生出亲近之心来。
触觉、嗅觉、视觉,无不强势提醒着少年:所谓的软玉温香,倾国倾城貌,莫过于此。
诺尔默心神一荡,瞬间觉得脑海里面,“嗡”的一声,轰然作响,仿佛惊雷于耳旁炸响,迅猛得连试图抬手捂住双耳都做不到。心神激荡之下,少年抬起来协助舞伴旋转的胳膊,微微有些不稳和颤抖不说,还差点提前落下,影响了丽人优美的盘旋舞步。
“怎么了?心神不定的。怕你的小情人吃醋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察觉眼前少年的异常,及时应变完成转身的泰兰忒,注视着诺尔默,莞尔一笑,接着又关心道:“今晚回去,该不会要罚跪搓衣板吧?”
丽人明亮的眼神里头,满是戏谑的意味,微微抬起的下巴,更是透着股再清晰不过的态度。
诺尔默认得出来,这种神态,名曰“挑衅”。
他不明白,初次见面的泰兰忒,人前高贵端庄、无比矜持的泰兰忒,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般的...
...跳脱?或者说是少女心性?但少年下意识认为,面对这等“严重”的调侃,即使是从维护自身尊严的简单目的来说,都坚决不能忍,于是便想了想,颇为认真地回应道:“不过有些事想不明白罢了。”
“一时分神,还请泰兰忒海涵。”
“海不海涵,且放一边。”
泰兰忒盯着少年的双眸,含笑说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不妨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笑容很是狡黠,拿捏少年的意图,连稍稍掩饰一下都欠奉。
面对这等稚嫩的转移手法,自认掌握了绝对主动权的泰兰忒,特意选择了“上当受骗”。反正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将谈话的方向转回自己想要的方向上来,由不得少年。就像方才,她当众戏耍两位兄长那样。
“承蒙泰兰忒青眼有加,诺尔默有幸与您共舞一曲,十分荣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少年的姿态,摆的很低。结合他正好后退的舞步,倒是相当的一致。
“嗯!”
宫装丽人下巴翘得更高了,如此蹩脚的“先抑后扬”技巧,在宫斗经验丰富的她眼里,简直就是白给,她干脆摆出“本来就是如此”的表情,追问道:“然后呢?”
强忍着心头的不爽,诺尔默正色提出疑问,道:“我区区一个子爵家嫡长子,可以与您跳此‘华尔兹’,为何尊敬的国王殿下,反而不能?”
“哦,我道是什么大难题,原来困扰你的是这个。”
泰兰忒继续一脸的高傲,望着少年的眼神,却是相当的柔和,说道:“原因很简单。”
“其一,他曾经正式向我求过婚,被我同样正式的当场拒绝了。”
“其二,陛下对于他向我求婚、并被我果断拒绝的过往,一清二楚。”
看着泰兰忒得意的笑容,诺尔默是目瞪口呆!
试问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求婚被拒还要令人更加伤心、更加悲愤无助的事情?那就是最终抱得美人归的那位赢家,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可以随时将自己碾成齑粉的真正王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诺尔默的同情心尚在酝酿,突然警兆大升,忍不住连声问道:“不对!今晚有这么多昔日的伙伴到场,为什么您偏偏要挑选我作为舞伴?”
“而且选的舞曲还要是华尔兹?”
比起晨曦小姑奶奶打翻了醋坛子来,怨念满溢、妒火中烧的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才是真正的威胁,由不得少年不重视。华尔兹带来的几分旖旎,拔的头筹的小小虚荣心,就这么被少年丢到了传说中的海角尽头。
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后背冷嗖嗖的。
“怎么,怕了?”
借着前行的舞步,宫装丽人咄咄逼人,直盯着少年问道,双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确实有点。”
诺尔默表现得很老实。说实话,在他此刻的心目当中,美艳不可方物的泰兰忒,犹如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就差在额头上长出两根长长的尖角来。
“因为我愿意。”
宫装丽人嘴角一翘,高挑迷人的身躯带动着少年,共同完成了一个优美的回旋加小退步,同时红唇轻启,答得无比轻松写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两人就这样,在旁人看来,一边言笑晏晏、深入“交流”,一边配合默契、动作优雅地完成了整个舞蹈。或许是不曾与泰兰忒这般高挑美艳的成熟女子共舞,少年的表情多少有些“呆萌”,却也是人之常情,对少年的羡慕之情,倒是超过了对他的妒忌。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重重落下,诺尔默托着泰兰忒柔软的腰肢,协助她摆出后倾的优美造型,只觉得自家后背都湿透了。
好歹熬过去了!
诺尔默长出一口大气,正准备“恭送”泰兰忒归位,不料手上一沉,宫装丽人竟然拉住了他的手不放,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你不觉得,方才你说错了一件事?”
“还请泰兰忒赐教。”
少年的心中,很是不安起来。短短一支舞的时间,竟让他隐约有了漫漫长夜的感觉,丽人带给他的无形压力,远比莽荒密林深处的魔兽,还要强烈许多。他宁可孤身面对高阶魔兽,也不愿意被泰兰忒给盯上。
可惜他说了不算。
果然,泰兰忒笑的那叫一个风光月霁,道:“谁告诉你,我只要求你陪我跳第一支华尔兹的?”
诺尔默眼前一黑,差点就此绝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第二百二十九章众矢之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同理,再是靡费巨资精心准备的舞会,也有曲终人散的一刻。
丑时刚过,饰有毗迩尼帝国皇室徽章的省亲车队,便由浩浩荡荡的王家近卫军护送着,铁甲森然,铁蹄锵锵,前往下榻的国宾馆。
率军护送宫装丽人一行的,赫然是王家近卫军的首席副统领,据说战力高达十四级巅峰的切斯特大骑士。一身玄甲的他,身高超过八尺,魁梧厚实,拥有钢铁般的肌体线条,哪怕端坐在战马背上,依然如同一座会移动的人形铁塔。光看着,就能明白“力敌万夫”一词的由来。
月光如水,照得车厢背板那硕大的皇室徽章,行驶间一片荡漾,柔和之余,满是圣洁的光辉。
不等马车发动,赛奥斐思妮丝王后酥胸起伏,一声冷哼,便已黑着脸转身离去。怒气积攒了许久的她,脚不沾地,披风就像旗帜一般扬起,速度那叫一个飞快,竟连最起码的外交礼仪和掩饰都不顾了。比起“花花轿子人抬人”的官场俗话来,这位一向眼高于顶的王后殿下,认同的是另外一个版本的说法--“花花轿子众人抬”。当然了,翘起二郎腿坐在轿子里面的人,必须,也只能是她自己。
库恩.阿尔皮努斯五世则继续诠释着“呆头鹅”的风采,他站在路边,愣愣地望着心上人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大队人马从视野里头消失,国王殿下这才耷拉下脑袋,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蹭回王宫。
连赛奥斐思妮丝王后何时离去,国王殿下都压根没有察觉。
最后一尊“大神”的蹒跚脚步,宣告陪同恭送的人群可以自行返回。贵族们开始呼朋唤友,按照各自厮混的小圈子,貌似松散杂乱、实则尊卑有序的离开圣家堂王宫,泾渭分明得令人心寒。到了此刻,从王室派出送别的内宦等级与数量,便可明了贵宾们的实力地位与受重视的真实程度。
诺尔默没有想到,自己又一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而且是一如既往的被动。对于“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谚语,少年有了更加深刻的领悟。
“晚辈们何德何能,敢劳动您的大驾?”
“内相大叔快快请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晨曦一边娇柔地说着,一边朝身前的弗朗索瓦微微福了一福。满头白发的宦官大统领,正一脸慈祥地看着两人,竟是亲自前来相送。
“内相乃国之柱石,身份何等尊贵。可不能如此折节,省得晚辈们承受不住。”
诺尔默同样拱手下拜,很是庄重。
“不妨事,不妨事。”
弗朗索瓦笑得是云淡风轻,浑身温和平静的气息,丝毫看不出“游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刀锋舞者”这等人见人怕的血腥组织,都要匍匐于他脚下的可怕模样。
他一手一个,扶起敛容行礼的少年和少女,清澈的双眸看着两人,含笑说道:“我与二位一见如故,些许身外虚名,理它作甚?”
说着,内相自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交到了晨曦的手中,说道:“不嫌老夫聒噪唐突的话,老夫今日便倚老卖老,认下二位小友。”
“此乃老夫的随身信物。二位若是
有瑕,不妨到老夫家中小聚。老夫住处便位于城中的西北角,虽是简陋,倒也种着几株翠竹、点缀有几方小池。清幽嘛,还谈不上,好歹不至于污了二位的眼睛。”
“内相大叔太过客气了。”
“依您的品味与眼光,必是极好的。”
晨曦双手托着玉佩,认真看了两眼,这才收入衣兜里面,接着又是盈盈一礼,说道:“冲着沾沾您老的福气,晚辈们也定当登门拜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但愿不会叨扰了内相。”
诺尔默也在一旁表示道。
一见到那枚红曜石制成的随身玉佩,不但随侍于内相身旁的黎塞留,微微变了脸色,便是名义上邀请诺尔默与晨曦等人赴宴的莱德侯爵,都感到相当的诧异。没有惊讶地叫出声来,全靠宦海生涯打下的好底子。
谈笑风生的弗朗索瓦,温和慈祥得就像是一名普通的老人,别说平日的内相恢弘气度,就连退下来颐养天年的寻常贵族老人,架势都要比他强上数十倍。
问题是,将迈克尔公爵一系连根拔起,处决烈度直逼斩草除根的“死亡名单”,正是这位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亲自拟定。提着红笔的手,轻轻一勾,数百颗脑袋便被重重砍下,挂在了墙头示众。所谓“勾决”是也。
然而就在眼前,这老不死的怪物,竟然主动邀请两位年轻人上门,态度偏还这般的和蔼可亲!难道说,甫一见面,老怪物便察觉两人的不凡了么?
莱德侯爵越看越心寒,忍不住摇了摇头,尝试将脑海里头的不适与判若云泥的感观错觉,驱逐出去。弗朗索瓦在诺尔默与晨曦的坚持底下,谦让着、说什么也不肯先行回去的一幕,进一步加深了侯爵大人的颠覆感。
直到一名身材瘦削的高个子绅士,一手拉开车厢门,躬身敬请晨曦登车,莱德侯爵这才倒抽一口冷气,瞬间回过神来。
古怪、清晰、与血液紧密相连的恐惧感,随着瘦削绅士标准而得体的侍从动作,又一次笼罩住了侯爵大人的全身。
感受到目光的凝视,亨利十六世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下意识嘴角便是一翘。
作为与莱德侯爵缔结“血誓”的“仲裁者”,对于誓约执行者一方的感应,天然就特别的敏锐。彼此之间的距离越近,感应便越是清楚。至于压制方面,反而更多依赖血誓本身的神秘力量,与距离无关,一旦发誓者违背血誓,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依然必受反噬。到了那个时候,连死亡都成了奢望。
随着少女拉上窗帘,刚刚还甜笑着与弗朗索瓦等人道别的她,端正了坐姿,轻轻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地看向了诺尔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哥哥,那个叫做‘泰兰忒’的家伙,不是好东西。以后我们离她远点。”
竟是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态度。
少女一双漆黑的眸子,清澈而明亮,毫无寻常女人吃醋时,胡搅蛮缠的模样。只听她继续说道:“借哥哥来‘过桥’也就罢了,居然还往死里整,一次嫌不够,足足连着两次。”
“分明是自私自利惯了。这等作风,亲近不得。”
“确实如此。”
诺尔默心有
戚戚焉,重重点了点头。
晨曦历来聪慧,早前就宫装丽人是否对眼什么的两性话题,不过是少女心性,不刻意加以约束底下,一时搞怪而已。说实话,她才不在乎呢。眼前大气的“正房”派头,沉着冷静的“军师”角色,条理清晰的剖析功底,才是晨曦的本来面目。
一连两支华尔兹,给诺尔默带来了强大的压力,应付宫装丽人期间,少说也有数十道强劲的气机,锁定了热舞中的他。如芒在背的感觉,就像是被数十支利箭瞄准、引而不发,比起身处莽荒密林、魔兽环伺的危险来,还要更加直接和难受几分。
少年沉吟着,缓缓说道:“我觉得,咱们尽快离开此地的好。”
“迟恐生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赞成。”
少女即刻响应,却又问道:“只是内相那边,怎么办?刚刚说好了要上门拜访,总不成言而无信吧?”
“当然不行。”
诺尔默吐出一口浊气,道:“老人家的人情,就算是出于有意笼络的目的,咱们也要认。不然的话,岂不是过河拆桥,和某位省亲的贵人一样的不堪?”
“咱们不做这样的事。”
恩怨分明的晨曦,当即表示道。表情相当的认真。
“要不这样。明天正好是休沐日,折腾了足足一宿,老人家也需要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先去购买和补充必要的物资,顺便看看有什么稀奇一点的特产;下午再到内相府上。”
“好的。”
晨曦自是明白哥哥的用意,“后天一早就出发?”
“正是!”
少年脸色凝重,道:“越早离开,越安全。”他接着看向了普利坦德,请教道:“大叔,这样安排妥当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大体还行。美中不足的一点,在于后天才动身。”
老管家满脸的沟壑,无声诉说着丰富的人生阅历,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对于人心的洞悉,已然到了十分透彻的地步。
诺尔默是一点就透,他与晨曦对视了一眼,果断说道:“那就干脆再早一些!咱们提前收拾好行囊,等拜会完内相大人,傍晚就直接出城!”
“不就野外过夜么?习惯了!”
“哥哥说的对,总比惹来一身骚要好。”
少女挥挥小拳头,一锤定音道。
老管家这才欣慰地点点头。
按照因莫托奥子爵的嘱托,此番袭爵之旅,全程以诺尔默和晨曦自行决策为主,老管家只在最重要、最危险的时候,负责提醒和建议,非必要不出手。外出历练,除了游历山河增长见识,结交朋友培养感情,更重要的在于锻炼年轻人独立的思考、分析与决断能力,尤以最后一点“决断”最为重要。草率、鲁莽从事要不得,好谋无断同样不可取。
如何处理好泰兰忒导致的意外事件,成了目前少年最迫切的难题。既要意识到了危险,又要能够提前解决,才是本事。
行程,便这般迅速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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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组”在车上达成了共识之后不久,佛朗索瓦也在黎塞留等几名高阶宦官的陪同下,回到了王宫的临时住处。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么?看你一路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佛朗索瓦接过黎塞留躬身递上的热毛巾,摊开了贴在脸上,感受着温和的热力,驱散疲惫,同时轻声问道。受到毛巾的阻隔,内相的声音,变得有些瓮声瓮气,只是听上去,依旧心平如水。
“师父到底是目光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
黎塞留苦笑着说道。
“别废话。说重点。”
“是。那徒儿可就直说了。”人前威风八面的高阶宦官,此刻就像是严师跟前、诚惶诚恐的小孩子那般,恭谨中略带一点小心地问道:“都知道师父向来亲切和蔼,喜欢关照年轻人,只是今个儿这般折节下交,是否稍显过了点?”
“徒儿愚笨,还请师父指点。”
“是否真的过了点,暂且不去说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毛巾下面,传来弗朗索瓦闷闷的声音,问道:“老五,让你们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回师父的话,有了初步的消息。”
一名同样高阶宦官打扮的中年人,恭声回答道:“据府里头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四天前的那个夜晚,莱德侯爵私底下有场重大交易,具体是什么,暂时无从得知,只知道是由府里头的首席护卫科林.卢瑟陪同出了城。后来说是科林.卢瑟见财起意,在回程的时候,偷袭了莱德侯爵,然后携带夺得的财宝,逃之夭夭了。”
“侯爵身受重伤,全靠家传的木系斗气支撑,才逃脱得了性命。只是碍于脸面,不敢大肆声张,连通缉叛徒的事情,都只能私下里操作。给出的悬赏,据‘刀锋’查证,高达一万枚金可恩。而且是生死不论。”
“嗯。”
弗朗索瓦不置可否,轻轻应了一声。
“我们没敢轻信,于是暗中加大了调查的范围,以及力度。”中年人继续禀报,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们赫然发现,尊贵的侯爵大人府上,最近出现了许多的怪事,失踪了好些人口,还要是些颇为重要的人物。”
“嗯?”
提高的声调表明,内相的兴致,开始被激发了起来。
“一是同样在四天前的那个夜晚,负责替侯爵大人私下里训练杀手、处理见不得人勾当,平时也顺带暖床功能的贴身侍女卡玛拉,与她麾下的一十三名杀手,通通消失不见,至今下落不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二是平日里参与训练杀手的另一名重要成员,名叫伊森的小个子刺客,已然外出‘公干’好几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知所踪;而与其一同外出的两名下人,名叫阿三阿四的,前些日子虽曾回来报信,却在报信的当天夜里,到一家名为‘红粉家人’的窑子里头消遣,结果一个当场醉酒而死,一个喝多了失足、一头掉进粪坑里头淹死......我们调阅了有关的卷宗,也询问了负责处理此事的城卫军小队长及其下属,答案是一致的;”
听到侯爵府两名下人双双“意外”身亡,盖着内相面部的毛巾,现出一个明显的、左右对称的褶皱来,弗朗索瓦大人的嘴角,显然翘得老高。
这才对嘛!
这才是传承百年以上的老牌贵族之家,处理危机应有的手段与耐心嘛!像奥尔布莱特伯爵两口子那样,分不清对手的实力,动不动公然叫嚣,最终被当众“啪啪”打脸,简直就是贵族里头的耻辱,早该一脚给踹出去!
免得影响了整个圈子的形象!
“三是一向抠门的侯爵大人,大前天一早,便命亲信悄悄赶到‘黑狮子佣兵团’几名负责人的临时住处,随身带着三口木箱子,看上去极为沉重。我命人暗中查阅府中账目,他们此行共调取了三千零二十四枚金可恩,几乎将库存中的金币储备给一扫而空;”
“就在同一个早上,侯爵大人让牙行派遣专人上门,悄然将城外一处庄子、以及城里头一家典当行未来二十年的收益,转让给了同一家佣兵团。根据牙行出示给我们看的契约原件显示,收益列有保底条款,每年最少确保支付给佣兵团五百枚金
可恩,收益不足的部分,由侯爵府予以补足。多则不论。”
“好大的手笔,然后呢?”
面对侯爵支付的巨额费用,内相沉稳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们于是紧急调动关系,通过各种手段,借机与佣兵团的各色人等套近乎,并与侯爵府的护卫互相印证,初步证实了这支名叫‘黑狮子’的佣兵团,正是前段时间护送黛安.罗德姆那贱人一行回王都的那一支,途中伤亡极是惨重。此前侯爵拒绝支付包括尾款、抚恤金在内的一切费用,态度极是坚决,即使‘佣兵之家’在王都的负责人亲自出面调停,侯爵都不曾松口。”
说到“黛安.罗德姆”的时候,中年宦官看了黎塞留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对同伴早年间遭受的苦难与刑罚,及时表示了同情与理解。
“参与护送的队伍名单之中,就有诺尔默、晨曦和普利坦德三个人的名字。他们属于临时雇佣的人员,雇佣地点,正是曼尼福斯特城。”
“由于时间仓促,再多的细节,只能等待后续深入调查。”
“哦?有意思。”
佛朗索瓦取下变冷的毛巾,自有黎塞留从旁主动接过,内相闭目养神,足足过了一小会,方对“老五”说道:“你做得很好。下去后,且继续调查,以三个月为期,倘若上述失踪人员还未露面,便将外围的调查人员给撤回来。不必深究了。”
“是。”
“记住了,别轻举妄动。特别是那三个人。”
说的时候,内相张开眼眸,深深看了中年宦官“老五”一眼。
“徒儿明白。这便下去吩咐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中年宦官心领神会,行礼之后便立刻退下,将时间留给了黎塞留与内相两个人。
“坐吧。自个师徒俩,就不必拘礼了。”
“谢师父。”
黎塞留道了声谢,依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说是不必拘礼,他到底是侧着身子,只有半边屁股坐在椅面上头,以示对师父的尊重之意。
“明白什么了没有?”
佛朗索瓦白眉一挑,轻声问道。
“师父是说,那个少年一行,与莱德侯爵家核心战力的消失一事,有着密切的关联?甚至是迫使侯爵低头的幕后黑手?”
黎塞露斟酌着字眼,慢慢回答道,脸上惊疑不定。他很难想象得到,看上去阳光质朴的少年、娇憨动人的少女,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与手段。这可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胆魄”二字所能解释得了的。
“此语言之尚早。”
内相摇了摇头,灯光映衬底下,满载智慧光芒的满头白发,如银丝般轻轻摆动,他接着又问道:“你可知道,那个所谓的‘谛万领’,究竟是在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听刚才少年所说,是在遥远的末日山谷外头,先要穿过八百里丁角阿斯戈壁,还要再向北翻过两座山才到。徒儿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却是一无所知。”
“依徒儿愚见,那无非是诸多‘边地领’之中的一个,只不过位置过于靠北,势必气候寒冷、贫瘠乃至荒凉了一些。莫非,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还请师父教诲。”
黎塞留身子前倾,很是谦虚地说道。
“委实怪不得你。从小便没怎么离开过本尼菲特城,又岂能分辨出这里头的门道。”
“岂止是不妥,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妥。”
佛朗索瓦表情很是凝重,解释道:“须知少年所说的那两座山,如果为师没有记错的话,方圆足有千里!一旦过去了,便是我人族与魔界的交界之处,传说中的禁地,‘大荒之森’!”
仿佛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型魔兽,黎塞留腾地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握着拳头,紧张道:“难道,他们竟然是魔族派出的细做不成?”本就不那么健康的苍白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可不是不学无术的普通宦官,向来勤奋好学,否则也不会被堂堂内相看中,成为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和心腹,第一时间想起了与
魔族签订的“千年之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据专修战争史的史官们说,那份停战协议,很快就要到期了!
“不必惊慌。”
内相抬手一摆,示意徒儿冷静下来,说道:“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根。你能立刻想到这一点,就比朝堂上的大部分混账玩意强得多!但凡事不可武断,可以大胆假设,却需经过仔细调查,周密推断,否则便很可能得出错误的结论。越是国之大事、形势严峻,越是如此。”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听说你昨天晚上,专程‘拜访’了前莱德侯爵夫人?”
弗朗索瓦突然话锋一转,戏谑地问起了完全风牛马不相及的另一个问题,思维那叫一个跳跃。
黎塞留顿时有些不安,躬身请罪道:“是。请恕徒儿有失体统,特意抽空到教坊司里,抽了黛安.罗德姆那贱人一顿鞭子。徒儿前些天,只要一闭眼,眼前便浮现出昔日两名伙伴的面孔,那两张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脸......”
他抬起的双眼,已然通红,声音隐隐有些哽咽。
“抽得好!便宜那贱货了!”
随着内相一声低喝,一股威严的气息,突然弥漫在房间里面,只见他站起身来,明明不算太高的身躯,气势却如山峰一般巍峨耸峻,摄人心魂。他沉声说道:“大丈夫,自当恩怨分明,有所为,有所不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们只是身体残缺,没了卵子,却不能没担当,更不能没良心!凡事只问本心,该如何,便当如何!行事周全一些便是了。”
“你可知道,宫中那么多的内宦,多少自诩聪明过人之辈,我为何会将你收归门下?”
弗朗索瓦气息渐渐收敛,看着黎塞留问道。
“徒儿不知。徒儿只知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中年宦官抬起头,颇有些错愕,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提起这一茬,尽管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特大号的那一种。
“王宫这地方,有毒。一入宫中,良心便被狗吃了一半。”
内相叹息着说道:“但你很好,为师观察了你很久,入宫这么多年来,你没干过什么昧着良心的缺德事,哪怕被提拔到今天的位置上,依然还是这样。”
“为师还知道,自从你那两名同伴被活活打杀了之后,你每个月都从自己的月入里头,挤出一些寄给他们的家人。从最早的每家三十枚铜可恩,到后来的五枚银可恩,再到现在手头宽裕了,增加到每家每月十五枚,从不间断。”
“你很好。”
弗朗索瓦望向徒儿的目光,柔和而又亲切,就像看着自家的子侄那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黎塞留已是泪流满面。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为冤死同伴默默所做的这一切,竟会被高高在上的内相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最后转化成了自己的福报。
“为师是孤独的。直到看见你,我终于相信自己的衣钵,有了合适的传人。”
“难道为师不知道,格兰特和卡托那伙人,为何要沆瀣一气、朝着迈克尔下死手?为师之所以顺势而为,将老公爵一系尽数清除,正是因为国事艰难,而这伙贪官污吏,就像一群又一群寄生虫那样,前赴后继,将它们白白胖胖的躯体,吸附在骨瘦如柴的百姓身上,吃光了外头的血肉还不满足,非要敲骨吸髓,吃干抹净不可。”
“如今的王国,看着虽大,却像那病入膏肓的躯体,积重难返。再这么腐败下去,别说外人入侵,怕是撑不到他们杀到之时,我们自己就先崩溃了!”
“外人?”黎塞留敏锐地找到了重点,疑惑道:“敢问师父,为何这般称呼魔族?”
弗朗索瓦看了一眼徒儿,轻声笑道:“莫非你以为,所谓的魔族,就真的像光明神教所宣传的那样,都是些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恶魔?千年前那场‘七十年战争’,乃是魔族觊觎我人族大好河山,悍然发动的侵略之战?”
“呵呵,你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罢了。”
“别说是真相,便用事实来形容,都不见得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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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事实不应该就是真相么?怎么,还有别的解释不成?
黎塞留一脸的匪夷所思,震惊之余,隐隐预感到一片漆黑的夜幕,即将笼罩住他的全身。这片夜幕是那样的浓、那样的重,伸手不见五指,密不透风,又像是生铁铸就的那样,厚实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从上到下、由里到外地透露着冰冷无情的不祥气息。
他激动到微微颤抖起来,连双手握拳都不自知。
都说“好奇害死猫”,探索与获取真相所需付出的代价,历来极为巨大,涉及千年神魔大战这等至高层次的真相,他能够承受得起么?
“等你参与的国事再多一些,政治经验与心态更加成熟了,为师再与你细细分说。”
佛朗索瓦解释道:“馆阁里头的那些‘史册’与‘实录’,不过是史官加工润色之后,誊抄工整,用来粉饰太平、替所谓尊者讳的一大叠纸片罢了。除此之外,毫无用处,拿来擦屁股都嫌硌得慌。信以为真的话,非被带到沟里头去不可。”
“只有亲眼目睹最初、也是最原始的文字档案,例如参战各方内部往来公文、会议纪要、重要人物私人信笺与日记,各大王国彼此互致的国书、备忘录,载有双方阵营谈判记录、签订条约各个阶段修改版本的‘魔法记录球’,才算获得了揭开真相的第一手资料。”
“通读完这些绝密档案,再经过细心参照、对比,从原始档案中找到解开密码的钥匙,还原历史真相的那一刻,为师相信,你所感受到的震撼之大,会直接颠覆你原有的是非观。”
“让你一脚踏入这等恐怖的是非旋涡,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你确定,真的想要知道么?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可别到时候‘堕入魔道’,都赖到为师的头上。为师一把老骨头,随时都可能散架,怕是承受不起。”
佛朗索瓦嘴角含笑,平淡地诉说着离经叛道的话语。
黎塞留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复激荡的心情,他敛容、拱手,深深拜了下去,说道:“徒儿虽是愚笨,却知道东方圣人有云,‘朝闻道,夕死可也’。能够洞悉千年前的历史真相,不再人云亦云,总比浑浑噩噩一辈子要强得多。”
“再说了,想要接过师父肩上的重担,若是不能经受住这番考验,徒儿估计要砸了您老人家的招牌。徒儿倒了不要紧,害得您身后给人扣上一顶‘所托非人’、甚至是‘有眼无珠’的大帽子,罪过可就大了。”
“徒儿斗胆,请师父传授、教诲。”
缓慢的语速,流露出斩钉截铁般的信念,黎塞留恭谦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与庄重。
“好!”
佛朗索瓦欣慰地看着黎塞留。
正如中年宦官所意识到的那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要成为新的内相,光靠一腔热血,或是靠老师帮扶是远远不够的。功力不足、火候不到,哪怕强行扶上马、送一程,一旦佛朗索瓦逝去,便是他马失前
蹄、黯然下台之时,运气差一点的话,脑袋都保不住。尤其是中年宦官天赋不足,无法修行各类法术与斗气的前提下。
“泰兰忒明天定了几时归家省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计划是巳时初刻动身,预计巳时正之前抵达。哦,老师,应该说是今天了。眼下早就过了子时。”
“噢,还真是。”
双手放于背后的佛朗索瓦,抬头看了看逐渐西斜暗淡下来的月光,突然笑了起来,道:“嗯。可惜不能亲眼见证她省亲一幕的‘盛况’,多少是个遗憾。”
“嘿嘿嘿。话说,到了这把年纪,依然有些期待啊!”
全白的胡子一翘,内相浮现出老顽童般的搞怪表情,坏笑的模样,就像是一头老狐狸,恨不得泰兰忒此行能够闹出些“与众不同”的热闹来,让人大跌眼球的那一种。
“师父,您这样想,是不是有些不够厚道啊?”
眼见佛朗索瓦心情大好,身兼爱徒与心腹双重身份的黎塞留,故意与内相唱起了反调来。只不过,翻白眼外加瘪嘴的表情,同样不那么正经就是了。
“呵呵。那丫头的脾气,别人或许不知道,为师还能不清楚?从小便是一点亏都不能吃、不愿吃的。”
佛朗索瓦老神在在地分析道:“说得好听点,叫做敢爱敢恨;说得不好听,便是一上头,什么都不管不顾,连天都敢给你捅破的泼辣性子。书面语怎么说来着?嗯,所谓的‘理智’不敌‘情感’是也。说穿了,就是修养不够,自私惯了。”
“那是!遭受背刺的感觉,谁都不好受,何况当年捅她一刀的,据说是至亲的家人。”
黎塞留摇头晃脑地表示认可,道:“诺尔默那小家伙,不就刚刚被她狠狠坑了一把?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仅仅为了当众打两名亲兄长的脸,报昔日建议送她入宫的一箭之仇,就硬拽着小家伙连跳两支舞。徒儿看的分明,别说她那两个倒霉哥哥了,就连咱们殿下,那脸都黑得跟锅底似得。怕是怒火都转移到小家伙的身上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啧啧,真是无妄之灾。”
“所以啊,今天回娘家见面,估计够瞧的。唯一能令泰兰忒稍稍忌惮的老公爵已经去世,光凭老妇人自个,根本压制不了满腔怒火的她。”
“至于她那两个嫂子,不见面还好,一旦见面,能不动手都算是万幸。嘿嘿。”
“师父高见!哈哈哈!”
“呵呵呵......”
两头如假包换的“狐狸”,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一如内相师徒二人所预计的那样,泰兰忒省亲之旅的高潮部分,俗称“回娘家”的重点行程,从娘家人到国宾馆接驾的那一刻起,便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失控的方向夺路狂奔,让人望尘莫及。
原定巳时初刻动身,然而直到日上三竿、巳时三刻都过了,泰兰忒的倩影,仍然没有如约出现在国宾馆的大堂。
前来恭迎妹妹的比格.芙尔斯公爵,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
连打了两个呵欠之后,再也忍不住了,私下里拉着帝国一方的宦官打探消息。不曾想,宦官一本正经地打起了官腔,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愿到内院里头问个究竟。
看着宦官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担任比兹尼斯王国礼宾大臣的丹尼尔侯爵,总算颇有眼力价,悄悄往对方袖子里塞了一小袋的金可恩。宦官掂量了一番钱袋的分量,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这才看在硬通货的面子上,一步三摇的走到里头询问情况。回来的时候,宦官换上一脸的歉意,说是泰兰忒好容易归国一趟,昨夜舞会又见到那么多的亲朋故旧,心潮澎湃,跳得十分尽兴,委实有些兴奋上头,回来直到寅时都过了,方才睡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换句话说,眼下还没起床呢!
想想也是,折腾到快天亮了才睡,正常人谁能起得来?
问题是,如同“朝天椒”般心性、行事肆无忌惮的泰兰忒,能归类到正常人的范畴里面去么?
芙尔斯公爵看着丹尼尔侯爵,丹尼尔侯爵看着神态自若的宦官,一时间都很无语。
一早起身盛装打扮,赶来迎接贵宾的两人,只好继续陪着笑脸,干等下去。
这一等,便是好久。
巳时正,内院侍女前来报信,泰兰忒已然起身更衣、洗漱。离开之时,侍女贴身的荷包里头,装了一小袋的金可恩;
巳时五刻,泰兰忒正进早膳。本着公平的原则,这回赶来通报消息的侍女,同样怀里揣着金可恩离去;
巳时七刻,泰兰忒开始梳妆打扮;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好不容易睡醒的省亲丽人,按照帝国皇家起居规程,开始了更衣、洗漱、进早点、妆容等一整套的正规流程。冗长繁琐的步骤之多,要求之高,令人叹为观止,全程更以一丝不苟的态度严格执行,光是代表“泰兰忒”名分的专有服饰,便足足换了三次,换到第四套,泰兰忒才勉强表示满意。
听闻此事,外间捺着性子的两名贵族男性,面面相觑,忍不住同一时间想起了“你妹”这个情感真挚的特殊词汇来。
呃,对于芙尔斯公爵来说,应该是“我妹”才对!
终于,载着泰兰忒的皇家车队,如长龙般迤逦数里,踏着午时初刻的步点,启程前往位于城南的公爵府邸。伴随着仪仗旗牌开路、鼓乐吹奏同行,端的是天朝上国风范,气派非凡。
跨过国宾馆门槛的时候,芙尔斯公爵下意识抬了抬头,看看天空,一轮红日,已然挂在中天......他顿时脸都垮了下来。
故意的!
妹子一定是故意的!
怨念满满之下,芙尔斯公爵原本颇为英俊的脸庞,此刻隐隐有些煞白,再加上明显发红的眼眶、咬紧的牙关,很是破坏了原有的恭谦形象。若是再观察到他不断颤抖的双手,很容易让人误会,公爵大人是不是有些血糖偏低。这不,午饭的饭点还没到呢,就饿成了这副熊样......
这等世袭贵族,真不愧是酒囊饭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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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造于数十年前的芙尔斯公爵府,占地极广,光是府邸的主体部分,便超过了三公顷。若是加上围墙以内的私家园林、与穿城而过的西河连通之人工淡水湖泊,整座府邸的面积,少说也超过了十公顷。亭台楼阁,峥嵘轩峻;树木山石,蓊蔚洇润。
昧着良心,强行用文雅一些的语言描述的话,好一个“雕梁画栋、钟鸣鼎食、气派万千之门阀世家”!
用通俗易懂一点的词汇形容,就要简单明了的多了:土豪!壕无人性的超级土豪!
是的,不比在开疆拓土乃至改朝换代的过程中、真刀真枪流血牺牲换回世袭爵位的其他贵族,替家族挣得世袭罔替之一等公爵爵位的芙尔斯初代目,上马提不起抢,下马拿不起笔,横扫千军之强悍、纵横捭阖之谋略、诗词歌赋之风流,那是样样皆无。然而,他却是一位眼光独到、如假包换、真的不能再真的大土豪、大商贾,拥有强大到堪比金刚石般的心脏,一位谈笑间,悍然压上全副身家资助好友里尔篡夺皇位、加冕成为毗迩尼帝国皇帝的超级土豪!
即便起兵造反之初,已过弱冠之年、统帅三军代父出征的里尔二世,因为年轻气盛中了劲敌的埋伏,一举葬送八万精兵的危急关头,消息传到后方,人心骚动,里尔大帝吓得脸都白了,站都站不稳。芙尔斯公爵依旧淡定从容,继续源源不断地朝着前线供给兵员、粮草、辎重,以及乱世期间最最重要的军饷,从而迅速稳定了军心与士气。
靠着深不见底般的重金支持,不惜一切代价的兑子行为,里尔二世屡败屡战,终于从“实力的地位”出发,硬生生压垮了各路诸侯,“帮助”前朝皇帝完成禅位之历史使命。金灿灿的皇冠,篆刻上了“里尔”这一新的姓氏。
事了论功行赏,倾囊相助的芙尔斯,写下了商贾史上最为光耀的一页,以商贾之身,行奠基之事,立拥戴之功,晋升帝国一等公爵,世袭罔替!
此刻,公爵府宽达八米的厚重大门,訇然中开,门外黑压压一片,站满了青衣奴仆。呈“雁翅”排开的奴仆拱卫下,居中两排衣冠楚楚的贵族,按照男左女右、辈分高低依次站好,排列得整整齐齐。
公爵阖家老小,早已恭候多时。
纤纤玉手挑起窗帘的一角,泰兰忒坐在车厢里面,远远望着府门高悬的牌匾,既熟悉又陌生,“敕造公爵府”五个烫金大字,在正午的阳光下面,如同流动的黄金那样,金光灿烂,熠熠生辉,诉说着府邸与家族名望缔造者的跌宕人生,以及非凡壮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无奈,一切皆成往矣。
泰兰忒痴痴地望着,足有好几息的工夫,方才喃喃自语道:“父亲,女儿终于回来了。”心中却是一惨,眼泪差点儿便夺眶而出。
她确实回来了,衣锦还乡。只可惜物是人非,家里唯一替她遮风挡雨、说公道话的那个老人,已然离开了人世,再也不能替她抵挡流言蜚语、唇枪舌剑;再也不能满面宠溺地看着她,抚摸着她的秀发,刮她的鼻子了......
“小妮子这般刁蛮,当心日后找不到婆家,没人要噢!”
“切!谁说没人要的?别被提亲的媒婆踏破了门槛就好!”
满载父爱的调笑,幼女娇憨的撒娇,犹在耳旁回响。
“恭迎泰兰忒省亲大驾!”
车速渐渐变慢,就在马车停顿下来的同一时间,连同侍立外围的家中奴仆在内,恭立于府门之外等候的公爵一家,齐齐高声唱诵起来。
颇为宏大的声量,将泰兰忒从伤感之中唤醒,她眨了几下眼睛,努力将悲伤的情绪,转变成高高在上的贵人风范。随着长时间训练出来的表情控制功力发挥作用,她即将噙满泪水的眼眸,迅速回归漆黑与深邃;激动的面部表情,再也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几息之前情绪将近失控的一幕,似乎根本与她无关。
只剩下微微颤抖的双手,仍然透露出无法彻底平复的内心。她干脆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推开了车厢门,走了下来。当她脚掌踏上地面的瞬间,强行抑制的颤抖,神奇地消失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再一次,变成了人前高不可攀、自尊心极强,泼辣而充满自信的那个泰兰忒。
“母亲!”
冲着最前排、一名低头行“万福礼”的中年贵妇,泰兰忒微微福了
一福,以示回礼,同时轻轻喊了一声。
“媚儿,你身量长高了好些。只是......似乎比当年清减了一点。”
中年贵妇强笑着,迎上前来握着泰兰忒的双手,望着她,嘴巴嗫嚅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千言万语,最终转化成了最简单,也最质朴的一句感慨。
这位中年贵妇,正是泰兰忒的亲生母亲,前任公爵夫人,被人尊称“老公爵夫人”的便是。年近五旬的她,长得很美,五官与泰兰忒少说也有七分相似,轮廓方面却显得柔和许多,纵使半老徐娘的年纪,保养的却是极好,白里透红的脸蛋,连一丝皱纹都不见。轻笑之间,眉目含情,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一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
泰兰忒于容貌和身形方面,显然颇得母亲的遗传,天生底子便是极好。
“没有的事。皇宫里头,什么好东西没有?女儿吃得好、睡得香,足足比出嫁的时候胖了十多斤呢!”
泰兰忒吃吃笑着说道:“母亲怕是欢喜的糊涂了。”
“那是!自打知道你要回来,娘就高兴得睡不踏实,这日也想,夜也想,就盼着你早日归来,好趁着眼睛没瞎,亲眼看看你变得多么出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中年贵妇笑得很欣慰,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角,说道:“这不,娘到底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连自家女儿昔日什么模样,都快要忘记了。”
“来!别在日头下站着了,且随娘到家里面说话!”
她说得轻巧,心里面却是一阵酸楚。
泰兰忒任由母亲挽着手,一头往里走,一头娇笑着说道:“母亲说的什么话?你可一点都不见老。不知情的人见到了,还以为你是我的姐姐!再过几年啊,说不定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呢!”
“那娘岂不是成了老妖精了?”
眼见母女俩说说笑笑,亲热地迈过了公爵府的正门,朝着大堂走去,就站在老公爵夫人身后的两名贵妇人,勉强挤出来的礼节性笑容,早已变成了满脸的阴翳。
“下作的小娼妇!给脸不要脸!也不打量一下,自个究竟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小老婆,第四等级的内官命妇,也敢如此放肆!”
左侧身穿蓝色长裙的少妇,气得酥胸起伏,双臂握拳,恨声说道。
作为袭承一等公爵爵位、现任芙尔斯家主正妻的她,全程遭受泰兰忒无视的结果,自然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当众高声咒骂起来。当然了,即使她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就是了。
你当护送宫装丽人省亲的“血兔骑士团”是空气么?
“大姐别和她一般见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原以为见过了世面,多少也应该有点长进。谁曾想,烂泥就是烂泥,怎么也扶不上墙!”
右侧的那名少妇,同样愤愤不平,貌似开解、实则火上浇油地说道:“且看她能猖狂到几时!不久的将来,有的是她后悔的时候!到时候,就知道什么叫做独守禅房、孤枕难眠了......”
一身浅蓝色衣裙的她,口中流露出来的火气之大,比大红色的石榴裙还要耀眼,还要旺盛,与其刻意营造出来的贤淑个人形象,反差相当的强烈。
“哼哼哼......”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冷笑了起来。她们同一时间从对方的笑容和眼中,读到了自己心里面想要表达出来的某种含义。某种大逆不道,明显带有诅咒毗迩尼帝国皇帝、里尔二世英年早逝的含义。
小侍女梅尔,实在忍不住回过头,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不等梅尔继续做些什么,年长的另一名侍女焘儿,悄悄捏了一把伙伴的小手,朝着前面泰兰忒的背影,努了努嘴。
身后大放厥词的两名贵族少妇,乃是泰兰忒的亲嫂嫂,向来与她势如水火。八年前遍布本尼菲特城的各种桃色消息,迫使年仅十四岁的泰兰忒匆匆出嫁的不堪传闻,背后少不了两人的身影。只不过依着贵族圈中规矩,彼此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罢了。如今泰兰忒省亲归来,风光一时无两,对于始作俑者来说,仿若新仇添上旧恨,心头的不甘与恼怒,可想而知。
富丽堂皇的公爵府大堂,此刻花团锦簇,七层高的烛灯点燃了,挂满整个大厅,将本就金碧辉煌、充满奢豪气息的宏大厅堂,照得亮
如白昼,仿佛传说之中、位于大洋最深处的海皇水晶宫一般,华丽到了极点。
然而泰兰忒不等落座,便提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要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她想瞻仰一会父亲大人的遗像。
“小妹这等请求,怕是不合礼法吧?”身为比格.芙尔斯公爵夫人的蓝裙少妇,脸上挂着淡到几无的微笑,飞快扫了丈夫一眼,第一时间跳出来反对。
一向与她同气连枝的妯娌,迅速响应道:“大姐说的是。这嫁出的女儿,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乃是外人。怎能够到娘家的家祠里头,瞻仰或者拜祭娘家家主的遗像或者牌位?”
“岂不闻,出嫁女祭拜娘家先人的举动,无异于诅咒娘家的男丁,死尽死绝?”
看到妻子递过来的眼神,本想打圆场的瑟艮.芙尔斯,适时想起了昨晚小妹的无礼一幕,心下恼怒之余,脸上火辣辣的,就像刚刚被人扇了耳光那般难受。于是乎,刚刚张开的嘴巴,又及时阖了回去。
稀疏淡薄的兄妹亲情,远远抵不上可能存在的现实诅咒。天晓得,这个不知从何时兴起的习俗,是不是真的具备那么玄妙的诅咒之力。既然谁也说不清楚,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行其无的好。
“你们......唉!”
中年贵妇环视了一眼儿子和儿媳妇,不得不选择了妥协。茫然的目光,对上了女儿深沉的眼眸。
泰兰忒感受到母亲的无奈,一时间,心酸、凄楚、愤怒,乃至绝望等情绪,夹杂着、混合在一起,卷成了一团火热的烈焰旋风,充斥着她的脑海,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腑,随时就可能压抑不住,喷薄而出,一举将面前的所谓亲人,通通烧成灰烬!
想当年,面对两名儿媳咄咄逼人、联手迫害小女儿的举动,母亲大人,也是这般退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哪怕母亲明明知道,小女儿是那样的冰清玉洁、那样的无辜!
假装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哀婉表情,泰兰忒嘴角浮现讥笑,轻声说道:“那我想看几眼,我自己昔日的闺房,总该可以了吧?”
“难不成,连这么个小小的请求,也会和触犯礼法扯上关系了吧?”
平静的声音,难掩她胸中的愤懑,为了尽可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泰兰忒悄然缩进宫装长袖之中的双手,已经猛然握紧了拳头。略微有些尖利的指甲,就这般随着握拳的动作,狠狠刺入了娇嫩的肌肤里面,痛而不自知!
“当然不会。”
不等两名儿媳再一次反对,老公爵夫人突然接过了话头,说道:“娘早就让人收拾干净,一如昔年的模样。”
说完,中年贵妇拉着女儿的手,径自走向后院。
泰兰忒轻轻推开房门,轻轻走了进去。她走得既慢且轻,一副唯恐惊扰了房中事物的模样,哪怕,她自己才是这所闺阁的主人,真正的主人。
一方砚台、两根羊毫、三竿翠竹、四品素笺;
摆着秦筝的琴台,一尘不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盛有黑白双色棋子的同色石鼓盒,静静陪伴着空荡荡的棋盘,气定神闲,纵横各一十九条的平行线上,不见金戈铁马的踪影;
只有那怒放的牡丹花,并未察觉女主人的离去,依旧在画卷里头,朝着空无一人的闺房,尽情盛放;
看着梦中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场景,宫装丽人环顾四周,颤抖着,慢慢推开了衣柜的柜门。
她取出一件襦裙,鲜艳的色泽,到今天依然没有丝毫的褪色,只是襦裙的主人,早已不再是昔年单纯、无知的少女,完全长开的身量,再也穿不上这等尺寸的衣裳。
从书柜的角落处,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拨浪鼓,泰兰忒摇动着它,脸上终于浮现真挚的笑容。
“咚、咚、咚”
清脆的鼓声,回荡在闺房里面。泰兰忒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小时候,自己淘气地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旁若无人地摇着手中的拨浪鼓,父女俩欢快的笑声,响彻庭院。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忧伤的女声吟唱,伴随着节奏稍显凌乱的鼓声,两行清泪,顺着宫装丽人粉嫩的脸颊,悄然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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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省亲,本是一件光宗耀祖之事,足可大书特书一笔,载入家族传记,世代流传。
巾帼英雄代父出征的《木兰辞》,本是慷慨激昂的曲调,诠释出塞的豪迈与激情,如今却以空灵哀婉的旋律唱出;本应充满童真与欢乐的拨浪鼓,竟比葬礼上头僧侣敲打的木鱼,还要空洞与单调,令人不忍卒听。
中年贵妇再也忍不住了,悄悄从背后,搂住了小女儿,哽咽着说道:“媚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泰兰忒没有回头,只是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继续默默流着眼泪,继续重复着《木兰辞》的某个段落。焘儿与梅尔两名侍女,同一时间感觉眼里进了沙子,热辣辣的,随时便有淌泪的可能,两人连忙眨巴眨巴着双眼,努力不让产生共情的自己,当场啜泣失礼。
泰兰忒的闺阁怀旧之旅,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同样一个行为,落在不同的人眼里,从不同的角度去解读,自然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
性格懦弱的慈母可以怜惜爱女,理解她对一去不复返的少年时光进行追忆与感伤;休戚相关的侍女可以关心主人,明白她危机四伏之中渴望温暖与关怀的心情,哪怕希望再是渺茫,也聊胜于无。
妒火中烧外加饥肠辘辘的两位嫂嫂,却是完全接受不能。
这算是摆得哪门子谱?!
未时正才得以开始的午宴,就这么阴差阳错的,一棒棒接力拖成了“下午宴”。随着流水般端上来的佳肴,怒火不断叠加,笼罩在庭堂室内上空的怨气云层,越来越厚,也越来越阴沉,即便是挂满顶部的七层高烛灯,努力散发着光明与热力,都无法改变室内光线不断暗淡的现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风暴逐渐酝酿成形。
好容易熬到宴罢,泰兰忒接过梅尔奉上的茶盏,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抬眼看向梅尔身后的公爵府侍女,那可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最为贴心不过了,没理由不知道小主人的喜好,方才正是这位侍女,将茶盏交给了梅尔。
里面,赫然是她最不喜欢的红茶。
于是,泰兰忒漫不经心地放下了茶盏,望着中年贵妇笑道:“母亲,皇上前儿赏了女儿一些毛尖新茶,本想着家里有,这回就没给带。等回去了,女儿让人给您带回来。那茶说是一个名叫‘信阳’的地方进贡的,最是温养脾胃不过了。”
“这毛尖茶嘛,家里也有,而且有的是。倒不劳小妹自万里之遥给特特捎回来。”
一直跟在母亲身后,默不作声的比格.芙尔斯公爵,突然接过了话头,他淡淡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为兄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想要小妹解答。”
“大哥请说。”
泰兰忒挺直了纤腰,淡然看着公爵服饰的长兄说道。她本是高挑丰满的身材,一身宫装裁剪得极是合身,纤腰这么一挺,顿时便是曲线傲人、仪态万千,偏又说不出的高贵端庄,绝无卖弄风骚的嫌疑。
“敢问小妹,这八年来,给尊贵的皇帝陛下诞下了多少位皇子啊?”
比格.芙尔斯公爵一脸关心的神情,仿佛真的一无所知。
气氛骤然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天子后宫佳丽三千,可不是说说而已。里尔大帝二世的后宫,光拥有名分与品级的命妇,便有一百二十一名之多,这里面除了极少数单纯依靠绝色立足之外,其余均是美貌与智慧并重、家庭背景远比个人能力深厚之辈。公爵侯爵之嫡女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多。
宫闱深处的刀光剑影,竞争之惨烈,一点不比外庭少,只不过形式看上去稍微“温柔”一些。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还能凭借与皇帝青梅竹马打天下的深厚感情,生于世袭贵族之家养成的高超平衡手段,压得住野心勃勃的一应妻妾内官。自从宅心仁厚的她几年前撒手人寰,这宫廷内部的竞争,便直接朝着斗争激化,甚至是奔着“分胜负、定生死”的节奏而去。
若不是里尔大帝二世迟迟未决,外加手握朝廷实际大权的右相手腕狠辣老道,强势镇压,光是“正宫娘娘”的名分,就足够让后宫的三千佳丽,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说穿了,嫡亲妹子仙逝导致的皇后出缺,右相可没打算便宜别的女人。
所谓的“后宫”,不过是“前庭”的延伸,向来是政治与皇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