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街道清冷,路上的行人和车都不多。
徐依童的眼泪流出来一点,就被他耐心擦掉一点。她视线模糊,只觉得余戈望向她的眼神,比这满天的雪花还温柔。
因为气温太低,她哭着哭着,不得不吸溜几下鼻涕。
然而...
意识到什么,徐依童赶紧用手背挡住鼻子。
余戈微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要纸吗。”
“......”
气氛一下被破坏了个干净。
把奶茶给他,徐依童侧身翻包,她自己有。快速拿纸巾乱擦了两下,瞥到余戈似乎在笑。
她眼泪终于止住了。把奶茶夺回来,徐依童盯着他,忍不住问:“你在笑我?”
余戈摇摇头。
徐依童:“你就是在笑我。”
余戈只能抬手,拉下口罩,想给她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习惯了余戈戴口罩的样子,乍一看见他全脸,徐依童下意识就避开了目光。刚刚诉完衷肠,她还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的。
“怎么不看我。”他问。
她就是不看,闷头往前走。吸一口奶茶,嘀咕了句:“长得帅了不起啊。”
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余戈原地站了几秒,才跟上她。仅仅几秒,唇角慢慢上扬,他跟她说:“我现在是在笑了。”
徐依童飞速瞥了眼,被他笑容晃了眼。
“你第一次看我哭,其实很不耐烦,对不对。”徐依童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给自己挽回点面子。
想了片刻,余戈道:“你腿划伤那次?”
“嗯。”
余戈回忆了一下,坦诚道:“记不清了。”当时他应该没有不耐烦,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徐依童跑去余诺家里蹭饭。余戈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她看入迷了,手里的盘子不小心砸到地上,弄伤了腿。
徐依童从小娇生惯养,又很怕疼。听徐明义说,小时候带她去公园骑自行车,不小心把膝盖摔破皮了,她坐在地上一哭二闹三踢腿,差点被路人报警,说他拐卖小孩儿。
当时腿上的伤口都渗出了血,徐依童为了在余戈面前留下坚强的形象,硬是忍着疼,一滴泪没掉。
余诺让余戈送她去医院时,他说:“她腿划了,脚不是没事吗,自己不能走去吗。”
徐依童本来就鼓着一包泪,听到余戈这句话,差点就哭出了声。
想想,又忍住了。
后来余戈还是陪徐依童去了诊所。
徐依童本来还装瘸了一段路,偷偷想着余戈会不会主动背她,或者公主抱什么的。谁知道出门后,他独自走在前面,连上来扶她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她也装不下去了。
两人一路无言。徐依童试着搭话了几次,余戈每次的回应都很简短,能用单音词代替,绝不跟她多说一个字。搞得她腿疼又心寒,还不敢哭。
一直到茉莉来电,喊她出来玩。
徐依童郁闷地说:“我在小诊所看腿呢。”
“什么小诊所,哪家医美啊?”茉莉奇怪,“怎么现在你连腿都美容了吗?”
徐依童终于忍不住哭了。
茉莉被吓了一跳,让蔡一诗接管电话。这人上来就是一句:“咋了,你得抑郁症了?”
她被气得胸闷,一边抽抽噎噎地骂她们,一边掉眼泪。
旁边吊水的大爷大妈都看过来,医生也递纸,安慰了几句。只有余戈不动如山,什么反应都没有。
...
回忆到这里,徐依童语气有些沮丧:“你好冷血,我当时那么伤心了,你像没看见似的。”
面对她的秋后算账,余戈有点无奈。
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但徐依童还是想知道:“你当时是不是很讨厌我?”
余戈:“不是。”
徐依童一点都不信,瘪嘴:“骗人。”
“没骗你。”余戈轻轻浅浅叹了口气,“不然我们怎么加上微信的?”
他想了想,说:“那时候,我觉得你挺好玩的。”
徐依童:“?”
“你说你要跟你朋友绝交。”余戈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说还好有我陪着你,让你没这么孤单。”
余戈记得自己听她说完这句话后,便沉默了。
他不搭话,她自言自语地又来了句:“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加个微信吗?”明明在哭,模样却很鬼祟。
余戈当时应该是想笑的。
见他复述的这么准确,徐依童恼羞成怒:“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吗。”
余戈嗯了声。
本以为这些事情都被淡忘了,可是徐依童提起来的时候,他又轻易地全部想起。她的每一句话,余戈都能记起来,只是记不清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同意。
余戈没有和陌生人加联系方式的习惯,到现在也是。
唯独那天,他对徐依童一个人破了例。
...
...
徐依童哼了声,把空空的奶茶摇晃两下给他看,“喝完啦。”然后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随口道:“你当时要是还不同意加我,指不定我就彻底放弃了。”
她是开玩笑的语气,余戈也知道这个假设不会成立,但他的表情还是沉了几分。
胳膊被拉住,徐依童无辜地回望余戈,“怎么了。”
月光轻轻,他眼波微动,眼底有难言的情绪:“真的吗。”
两人都止步不前。
就在此刻,余戈发现,他的情绪似乎太容易被徐依童牵动。甚至连她随意虚构的场景,都能让他感到难受。这样患得患失和脆弱,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当然。”徐依童故意放慢语速,“是假的。”
“就算当时放弃了,下次再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是会喜欢你啊。”她歪了下头,半抱怨似的感叹:“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下蛊了?帅哥这么多,我为什么就只看得到你呢。”
话说完,她就被余戈揽进了怀里。
雪落在衣服上化成了沁凉的水,余戈身上的味道好像更冷冽了。徐依童有种心安的感觉,于是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察觉到她的回应,余戈胳膊不自觉收紧。想把徐依童圈在他怀里,让她眼里只看得到他。
就一直只看着他吧。
*
余戈的手术安排在春节前夕。手术完,住了一周的院。两周后去拆线。辉哥当天来了一趟,跟医生沟通了半个小时。
“还要观察一周,不过目前看来,手术确实算是成功的。”医生嘱咐道,“如果恢复的情况好,半个月之后就不影响日常活动了。但还是要注意休养,这几个月避免高强度使用手腕,一定要定期来医院做康复训练。”
辉哥心中安定不少,配合地说:“明白明白。”
两人下楼时,辉哥说:“官方找了我们几次,问你要不要去解说。”
余戈拒绝了。
提这件事,辉哥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余戈不同意,他也不再劝说。
余戈治病期间,OG没有对外公布他的伤病情况。
这段时间,每一场比赛结束,不管是输是赢,OG官博底下全是问余戈到底退不退役的,要他们给个准话。
OG一下换了两个首发,队伍磨合的差强人意。网友最开始言辞还比较温和,随着他们在联盟排行榜的名次下跌,骂声渐渐蔓延开。有些激进的队粉跑到比赛现场去喊要他们换AD。
除此之外,OG赛训组的人从上到下无一幸免。某天深夜,辉哥点开微博,被评论和私信骂到破防。他抑郁地换上黑头像,清空了所有微博。结果那群人说他更年期发作,每年都要整这死出,死戏精。
思及此,辉哥从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过两天,我们再发一个公告。”他试探问了句:“等你手恢复好,上夏季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