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景州云来客栈。
李尧歪在罗汉榻上,辗转反侧。
老陈依靠在柱子上,静静打量着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李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下一瞬。
李尧猛地坐了起来,朝着李犰就是一顿数落:“我说你,你怎么能在孙右相面前写那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那是你该写出的文章吗?”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别人想遇都遇不上,老天爷可怜你前半生孤苦伶仃,把机遇都送到你面前了,你,你说你怎么就白白的让它给溜走了,你到底是真蠢,还是装蠢,就算是装,你好歹装得有水平一些。”
被巡抚衙门的人“请”出来后,李尧就一直耿耿于怀。
原以为李犰是得罪了孙祖佑、蔡荆山这才被赶了出来,李尧还为李犰抱打不平,隔空对孙祖佑、蔡荆山狠狠地骂了一顿。
结果李犰把文章的事一说,气得李尧差点自闭。
见李犰不语。
李尧悄然给老陈使了个眼色。
老陈刚对上李犰的视线,顿时泄了气,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让他这当下人的去训斥主子,这不是要让他以下犯上?
“老陈你这……真没用!”李尧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撸起袖子就下了榻,拖着一双鞋来到李犰身侧,抓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孙右相有权有势,此次春闱主考又与孙右相关系匪浅,如果你能让孙右相满意,还愁不能金榜题名,还愁将来在朝中无人帮扶?”
“可你倒好,不仅没能让孙右相满意,而且还得罪了孙右相和蔡巡抚,你知不知道,这些人一根小手指头就能让咱们覆灭?就能让咱们李家九族团聚于地府?我现在是越来越能明白,为何老东西非要让我跟着你一块入京,倘若让你单独入京,我们在家里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少爷,您少说几句……李犰少爷也不是故意的,文章好坏也与当时的情绪有关,夫子不是也说过,要写出好文章,得有好的情绪……”老陈在旁小声嘀咕劝说。
这大晚上的,他这一嚷嚷,把老陈的瞌睡都赶跑了。
更何况这是客栈。
万一隔墙有耳,把这话传出去,再传到京都那些当官的人耳里,谁还敢亲近他们?
李尧憋着一肚子气,难以宣泄,只能不断地给自己灌茶水,试图以此剿灭心中的怒气。
咚咚咚……
突然。
门外一阵沉闷的敲门声,惊得李尧手一哆嗦,茶水撒了一手。
“这大晚上的,谁会来找咱们?”
李尧话音刚落,心一下又提了起来,如临大敌:“莫非是因为你得罪了右相,右相派人来要杀咱们?”
“老陈!你还杵着做甚,还不快收拾行李,赶紧跑!”
他话音一落。
李犰起身,打开了房门。
看到他开门的一瞬,李尧的心都凉了半截。
这李犰,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让他猝不及防。
“贺将军,深夜来访,有何贵干?”李犰朝着门外的人微微拱手,笑着将人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