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余切来到台前,往下边儿扫了一圈。
靠,是真逃课啊。
堂堂院长的课,居然也敢逃,活腻了属于是。这不得对你重拳出击?你和老胡打过招呼吗你就乱来。
“我念个名单,从前往后念。谁没来,谁这堂课就要被挂科。我的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学生面面相觑,愣了一阵。
有人举手问:“是余学长吗?”
“叫我老师!”
“余老师,余老师!我朋友刚上厕所去了,尿急!这会儿能上课了,他能进来吗?”
“可以。但只限于我念名单的时间,我念完了就结束了。”
这就是开了个口子。
念一个名单大概三四分钟时间,也就是说你在这会儿赶过来,就能饶你一命。
那提问的同学,立刻从裤子里边儿掏出一寻呼机,偷摸着发消息。
寻呼机进入中国是在三年前,眼下全国估计不到一万台寻呼机。燕大居然有人用上了寻呼机,这起码得是个小老板啊。
为啥呢?
寻呼机不光是昂贵,而且现在的寻呼机没有中文,只能用密码本。就是说输入一串数字,然后双方根据密码本,破译出啥意思,用起来也挺费脑子。
常用的是代码是000:请回电。
200:有事速回。
600: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800:天气预报。
……
余切就看着这学生猛按“200”,手指头都搓出火星子了。除了他,其他人也想尽办法往外传消息,有扔纸团的,有偷偷溜出去的,有往外边儿拍门的。
一传十,十传百……
“汪强,来了没?”
“来了!”
“李贺?”
“到!”
“谢玉芳?”
“到!”
开始有人喘着气儿闯进来了。一进来直望着余切的脸发愣,傻站在那。
“你是谁?”
“老师,我叫马亚楠。咱这是西方经济学现状吗?”
“——你没来错,这就是胡老师的课。我是他的研究生,帮他代一节。”
“哦,哦!”
这个叫“马亚楠”的学生刚落座,忽然想起来:胡岱光现在就一个得意弟子,那不是余切吗?
再往台上一看——那真是余切啊!和报纸上一样!
学长真特么帅!朱世茂也不如他!
余切看在眼底,朝这学生笑了笑:“我再说一遍,名单念完,就开始统计人数,明白吗?”
“明白,明白!”
又来了几个学生。
不是说八零年代的大学生——也就是这帮现在的60后思想淳朴,用功刻苦吗?
狗屁!
《京城晚报》怎么说的?
“全国有700多名研究生中途退学,去年光是京城报考研究生的人数,就比往年减少了1000人……”
“金陵大学以往录取博士是三四十取一,今年招收80名博士生,报名的却不足80人,在读学生旷课和考试作弊的情况相当严重,自修教室的利用率不到一半……”
“京城部分学校的课室被改造为招待所,接待那些进京的个体户,收益平分;同学之间亦有分工,每一门课只有两三人记笔记,其他人各行其是,相互轮休,三分之二的同学在调查中表示,他们不反对作弊……”
这尼玛的。
我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都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还得被pua说不用功,所以找不到工作,买不起房。
“周海涛?”
“到!”
念完最后一个名字。
余切拿起名单道:“应到七十八人,实到一百一十八人,没有人要被挂科。我们燕大也没有赶人的传统,只要愿意听课,老师都是多多益善的。”
“你们不知道,在美国上课,你要是作为外人闯进来了,得被赶出去。因为你没有支付教授的薪酬。”
“我的课可贵了。波士顿大学邀请我去教汉文学,几万美金一堂课?我没答应。”
这下整个教室都沸腾了,相当于余切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原先开小差的通通坐好,期待的看着余切。
他们太激动了,那些传说的经历都在脑海里边儿,走马观花一般的播放。老山前线,拒绝舒尔茨,哥伦比亚大战特工……越想越激动。
余切哑然失笑。
他有点明白胡岱光为什么让他来代课了。
胡岱光想试试个人魅力能不能拯救这股“不读书”的歪风邪气。
崔建能把读文学的楞掰成摇滚迷,那何况是如今年轻人的偶像源头呢!
下海风潮已波及到每一个高校,令校方束手无策。有些赚到钱的学生,已经贴脸嘲讽老师,你却无可奈何。
因为做老师的不“犯错误”的话,是真没摆摊的学生有钱。
燕大目前的校长是丁磊孙,这人是个教育改革派,认为堵不如疏。几年前余切在燕大打架,丁磊孙惜才,把这事儿压下去了。崔建在燕大开演唱会,也是丁磊孙点头,所以才能在最高学府开摇滚演唱会。
想到这里,余切叹道:“你们的老师个个都用心良苦啊!在这种读书最有用的年代,你们却说读书没用,真是个大傻子!”
“我今天不讲西方经济学,我讲讲我的个人看法。你们也说说你们的看法。”
没人吱声。
“怎么不说话?”余切问。
“我们怕您引蛇出洞,让我们讲出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之后就狠狠惩罚我们……”
一段时间没写国内,我已失去了年轻人的信任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