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脉的风,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凛冽起来。
清晨的演武场,不再是往日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如同绷紧的弓弦,让每一个族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潇宸赤裸着上身,站在演武场中央,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仿佛有火焰在皮下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将身前的空气都扭曲了几分。
他正在冲击沸血境。
锻骨境的修炼,虽痛苦,却如同钝刀割肉,是一种持续而缓慢的磨砺。而沸血境,则像是将整个人扔进了熔炉,以灵气为火,点燃自身的血液,让其沸腾、燃烧,从而脱胎换骨。
“沸血境,血如岩浆,气似狼烟。以沸腾之血,冲刷经脉,滋养脏腑,激发肉身潜藏的无尽潜能。此境修成,举手投足皆有烈焰之威,寻常刀剑触之即熔,寿元可达两百五十载。”
潇玄的话语,带着一种灼热的力量,在潇宸的识海中回荡。
此刻,潇宸正运转着《苍梧诀》中关于沸血境的法门,引导着丹田内日益精纯的灵气,如同一条条细小的火龙,疯狂地涌入自己的血液之中。
灵气与血液接触的瞬间,便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高温。
“烫!烫!烫!”
潇宸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每一寸血液都在尖叫,每一根血管都在膨胀、颤抖,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五脏六腑都在被烈火炙烤,皮肤下的血管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蠕动的赤红色小蛇。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尝试冲击沸血境了。
前六次,都在这种焚心蚀骨的痛苦中败下阵来。血液刚刚开始升温,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就让他的意识濒临崩溃,不得不中止修炼,否则轻则经脉灼伤,重则爆体而亡。
“不行……不能再失败了……”
潇宸死死咬着牙关,舌尖被他咬出了鲜血,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却让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想起了大长老那双充满期待又带着凝重的眼睛,想起了父亲日渐斑白的鬓角,想起了潇虎和小石担忧的神色,更想起了那些关于赤瞳獠群逼近的传闻。
部族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不能停下脚步!
“意志……以意志为薪,助燃气血!”
潇宸猛地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意志之上。他想象着自己的意志化作一座巍峨的火山,而那些涌入血液的灵气,就是火山深处的岩浆。他要做的,不是压制,而是点燃!
“燃!给我燃!”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将自己对力量的渴望、对守护的决心、对未来的憧憬,全部注入到那沸腾的血液之中。
“轰!”
仿佛有一声无形的轰鸣在体内响起。
原本只是局部升温的血液,在他强大意志的催动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蔓延至全身!
滚烫的血液在血管中奔腾咆哮,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冲刷着每一寸经脉,每一个脏腑,每一个细胞。那种痛苦,已经超越了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潇宸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汗水刚一渗出体表,就被瞬间蒸发成白色的雾气。
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眼前出现了无数幻象——有部族被赤瞳獠群屠戮的惨状,有父亲和大长老浴血奋战的身影,有小石头惊恐的哭嚎,还有潇虎怒吼着冲向凶兽的背影……
“不!”
潇宸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这声咆哮中蕴含着沸腾的气血之力,竟让周围的空气都剧烈地震荡起来,演武场边缘的几棵小树都被震得簌簌发抖!
这一声咆哮,仿佛驱散了所有的幻象,也点燃了他最后一丝意志之火。
他不再去抵抗那焚心的痛苦,而是将自己的意识彻底融入那沸腾的血液之中,感受着它们的狂暴,引导着它们的方向。他要让这沸腾的血液,成为自己最锋利的武器,而不是毁灭自己的灾难!
血液冲刷过经脉,那些原本细微的堵塞之处,在高温和高压下,被硬生生冲开,发出“噼啪”的轻响;血液流过脏腑,那些沉积的杂质被焚烧殆尽,化作黑色的浊气,从毛孔中排出,散发出刺鼻的恶臭;血液渗入骨骼,与之前淬炼过的骨骼产生奇妙的共鸣,骨骼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当潇宸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不再是之前的痛苦与挣扎,而是一片深邃的平静,平静之下,却蕴藏着如同火山般的狂暴力量。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息,这口气不再是白色的雾气,而是带着淡淡的赤红色,如同火焰的余烬,落在地上,竟将坚硬的青石地面灼出了几个细小的焦痕!
“这就是……沸血境?”
潇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只觉得体内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仿佛轻轻一拳,就能打碎眼前的山峰。血液在血管中缓缓流淌,虽然依旧带着温度,却不再是之前的狂暴,而是如同蛰伏的火山,随时可以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了。他能闻到百米外食堂飘来的烤肉香味,能听到演武场角落两只蚂蚁打架的细微声响,甚至能“看”到空气中那些带着不同属性的灵气,在他沸腾的气血影响下,微微躁动的轨迹。
“成了……”一个略带疲惫却充满欣慰的声音响起。
潇宸抬头望去,只见大长老潇玄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中,有赞许,有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大长老……”潇宸想要行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有些不受控制,气血依旧有些躁动。
潇玄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刚突破沸血境,气血未定,先坐下调息。”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兽皮袋,递给潇宸,“这里面是‘冰心草’的粉末,用温水冲服,可助你平复气血。”
冰心草,是苍梧山脉中一种极为罕见的灵草,性极寒,正好可以中和沸血境初期的燥火,是有价无市的宝物。
潇宸接过兽皮袋,心中一阵感动:“多谢大长老。”
“你不必谢我,”潇玄淡淡道,“这是你应得的。短短三个月,从引气境一路突破至沸血境,虽有资源相助,但若非你有远超常人的意志和天赋,也绝无可能。”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不过,你也不要太过骄傲。沸血境,只是让你拥有了在苍梧山脉自保的能力,离真正的强者,还差得远。”
潇宸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潇玄看着远方的苍梧山脉深处,眉头微蹙,“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演武场入口传来:“大长老!族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