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中相?裁撤!(2 / 2)

为什么?

他想问。

可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知道,若是连今日的陛下,都决定弃他而去,那他这一生的坚持,便已不值一文。

冕旒轻晃,挡不住他眼角的一滴湿意。

许久,许居正缓缓躬身,行了一礼。

“臣……明白。”

他声音沙哑,却如磐石断裂,沉沉落地。

这声音响起之时,不知为何,许多朝臣眼中泛起一层雾。

而他,只是直起身,袖袍一收,站回原位。

无悲无喜,亦无波澜。

……

御阶之上,萧宁神色不动。

只是静静看着那张曾陪伴自己数年、在朝堂之上始终屹立不倒的身影。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

可无人看懂他此刻的心思。

无人能猜,帝王之心,是喜是怒,是恨是怜。

只有这座巍峨金殿,铭记了这一刻的落笔:

——中相许居正,罢职。

——清流旧纲,断脉。

风起时,百官动。

可今朝起,谁还能为这朝堂,再添一笔锋正义?

片刻后!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句疾声而出的请奏,骤然打破了太和殿内沉沉如海的死寂。

随即,数道身影纷纷出列。

霍纲,郭仪,边孟广,还有几位清流派系的御史与郎中,或年迈,或青年,皆是神色激愤,眼含忧切,齐齐朝御阶跪下。

“臣郭仪,参政十三年,未曾妄言,今于殿前伏请陛下,三思许中相之罢令。”

“臣霍纲,右相一职,与许大人共理朝纲七载,许大人清廉自持、鞠躬尽瘁,绝无‘阻政误国’之嫌——今陛下骤罢其职,臣实不解、不忍,望陛下再赐审视!”

“臣边孟广亦请陛下收回诏令!许中相虽风格古直,却从无私念!今朝政新起,正需旧德辅成,岂可一弃如敝屣!”

清流诸臣一时间尽数跪下,声声恳切,犹如山呼海啸,响彻殿宇之间。

他们一语一句,皆是直指陛下决策之速,言辞恳切,却不敢越雷池半步,只以“请再思”四字反复婉言。

可正当这悲愤哀鸣之声如浪掀起时,另一侧的新党诸臣却也齐步而出。

王擎重依旧一身从容之姿,拱手一揖,语气平稳:

“陛下圣明,断得果决,臣等拜服不尽。”

林志远随即紧随其后,步出一步,朗声奏道:

“许中相虽有劳绩,但近年之政已显跬滞不前,顽固守旧,妨新而执旧,朝堂风气日益闭塞。今陛下锐意图治,首以三相为变,此乃拨乱反正之第一功,天命昭昭,百官当感恩戴德!”

身后数位新党官员,亦纷纷拱手出列,或沉声附和,或言辞激烈,争相赞颂:

“许居正已年迈体弱,政断迟疑,朝纲不振,实应退位以让贤。”

“今日之议,正是我朝开国以来,最清正之一笔,陛下圣断,应万民所望!”

“若此刻迟疑,只怕上下复疑新政之志,失去改革之信。”

新党人群情振奋,几近山呼万岁之势。

而清流之人,却如逆风沉舟,面色俱是惨淡。

他们明知陛下旨意已出,却仍不愿就此放弃许中相这根中梁之柱。

“陛下!”郭仪一咬牙,声音高起:“臣知圣心欲革弊端,然许中相之清正、之慎议、之远谋,乃是大尧多年以来难得之辅政良臣!”

“若今日弃之,他日何以服群臣之心?”

“朝堂之上,言不由忠,政不由贤,只由势,谁敢再说‘为国为民’?”

霍纲亦重重叩首:“臣请陛下思再思,念其旧勋,念其劳绩,念其忠心,暂缓诏令,召中相问议数日,再定去留!”

许居正未言一语,只立于朝列之中,神色沉稳如铁。

可他背后的那抹影子,却仿佛在阳光中被拉得无比苍老。

他原本未曾希望人为自己求情。

可当听见郭仪、霍纲等人一字一句,竟如裂石穿云、百口同呼,心中那道早已冷却的泉,竟也泛起了涟漪。

而萧宁始终未言。

他居高而坐,神色无澜,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跪伏之人,再转向另一侧得意而立的新党诸臣。

众臣只觉那一眼宛如寒光刃出,令堂下气温骤降。

新党之人心中虽惴惴,然念及诏令既出,便不再担忧。

许居正被罢,等于踏入坟境。

清流若再无后援,便是群龙无首。

而他们……将会彻底执掌这座朝堂。

林志远低头掩笑,眼中已泛狂热。

“这才是圣主所为啊……”

……

然而,就在群情鼎沸、清流苦请、新党高颂之际,殿中一角,忽然一人缓缓出班。

却不是新党、也不是清流。

是吏部郎中赵诚,一位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年文臣。

“臣赵诚,虽不属两派,然眼见朝局动荡,心中忧虑难安。”

他缓步跪下,目光直视御阶之上:

“许中相虽风格古拙,但三朝任政,未尝有私。臣不敢妄论国政之得失,惟愿陛下施以仁政,不失公义。”

“臣等朝臣,虽皆凡人,但所思所求,皆为百姓,皆为社稷。若一朝之中,相位可轻弃,诏令可骤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与痛惜:

“……那我大尧,岂非无根之树?”

此言一出,群臣皆变色。

一位无党无派之人,居然也站了出来。

这等“墙头之人”的动摇,往往比党争更具震撼之力。

萧宁依旧不语,只是在高座之上,静静听着,静静看着。

他似乎已看透一切喧嚣。

似乎这一切情绪的爆发,都在他意料之中。

清流跪满朝堂。

新党得意非常。

而他,端坐于金阶之上,负手而立,未动半分。

这是一场静默的对峙。

也是,一场即将彻底撕裂朝堂的分水之断。

许居正之罢——是否就此为终局?

清流之意,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皇帝未言,可天下已动。

而他,只差一句落子。

便可定局。

——这朝堂之变,山雨欲来,仍在悬峰之间。

太和殿内,众清流跪伏在丹墀之下,语声哀恳,字字血泪。

郭仪额头紧贴金砖,已然声嘶力竭:

“陛下!许中相若被罢去,中枢必失一臂!此局再无平衡,陛下可曾思量再三?”

霍纲亦声调顿挫,几近哀求:

“臣知陛下志在改革,但陛下若弃守成之臣而纳进谄佞之辈,只怕将来欲悔……难矣!”

殿中肃然。

众清流犹如一道残破的堤坝,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却仍以身遮浪,死守最后一线希望。

此刻,一道拱手的身影缓缓迈上前一步。

是郭仪的侄子,年轻御史郭清。

他虽为清流中人,却鲜少言语,素以冷静著称。

可如今,眼见事势倾颓,连他也不能再默然旁观。

“臣斗胆恳请陛下——”

“许中相,忠贞无二,历三朝无过,如今忽遭罢黜,实非朝纲之福。”

“臣不敢妄评圣断,但若陛下此刻止步,朝野必以陛下为仁君;若陛下执意……则恐民心不安。”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整个太和殿一时间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那高台之上,落在那张自始至终未曾起伏过的面孔上。

萧宁缓缓站起。

玄黑龙纹朝服在金光下静静垂落。

他负手而立,眉目平淡,眼中却似藏着一整个冰封天地的深寒。

他看着下方跪伏的一众清流官员,目光从郭仪、霍纲、许居正一一掠过。

没有愤怒,没有动情。

只是——冷静,坚定。

良久,他终于开口:

“诸位的忠言,朕听在耳里。”

“但朝政之事,需断于情,成于理。”

“许中相之去,朕并非因一言定夺。”

“而是经多时考量,审诸势局之后,做出的决断。”

他顿了顿,语气沉如山岳:

“朕意已决。”

“便不会再更改。”

此言一出,如雷贯耳!

跪伏于前的清流诸臣,齐齐一震,神色间尽皆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郭仪额上青筋毕现,身躯微颤,嘴唇却一时间难以张口。

霍纲闭上双眼,长叹一声,额头再度叩地。

边孟广双拳紧握,指节发白,重重一跪,却再未言语。

许居正站在原地,神情依旧淡然。

只是眼角那道深纹,仿佛在瞬间,深得如沟壑。

他没有作声,没有动作,只是低下了头。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老了十岁。

他明白——这是结局。

此局至此,再无翻转的可能。

而太和殿另一侧,原本安静观望的新党诸人,则齐齐躬身拜下。

“陛下圣明!”

“断决果敢,不受诡言所惑,臣等叩谢!”

王擎重拱手,声音稳重沉厚,眉眼间却掩不住那抹得意。

“许中相退位,乃时势所趋。”

“陛下因时而动,顺势而改,此为王者之气魄。”

林志远紧随其后,声音恭顺,语气却难掩兴奋:

“臣以为——此举非但可清朝风,更能扬圣威。”

“自今日起,我大尧当堂堂正正,脱旧而生新。”

一时间,新党诸人纷纷起身出列,齐齐俯身称颂。

“臣等愿为陛下肱骨,助新政之纲定海内。”

“臣等必尽心竭力,不负圣恩!”

“愿为大尧开太平,肃纲纪!”

他们声音整齐,似鼓似战,连殿外的风,都仿佛静了下来。

而那跪伏一方的清流,却如入冰窟,心神俱碎。

朝堂两方,已然分出高下。

清流低头无言,新党昂首自得。

而许居正,仍然站着,静静看着殿上那年轻帝王。

他的眼中没有恨,只有淡然与沉默。

萧宁没有看他,只缓缓收回目光。

他转身回坐,落座在那象征至尊的九龙宝座之上。

金光自檐角落下,将他面庞照得极为平静。

他只是坐在那里。

不言,不动。

可谁都知道——

从这一刻起。

朝堂格局,已彻底翻篇。

一场风暴,已经以一句“朕意已决”,画下了沉重的分界线。

清流已去,新党初定。

百官齐伏,寂静如死。

唯有宫中钟声,仿佛在这一刻,响得格外清晰悠长——

沉沉一响,贯穿帝阙。

这是权力更替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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