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宫。
老槐树今年的叶子比去年又多了。
虽然称不上枝叶繁茂,但是已经一眼望去就可以看见绿意。
叶子在空中轻颤,好像树干长出了很多绿色的小翅膀。
裴姝抱着初九坐在摇椅上小憩。
冬月坐在旁边,一边挠初九的脑袋,一边道:
“东宫的人都私下说,太子的脾气一年比一年暴躁,在殿内凶起来的时候,比谁都吓人,动不动就要打杀宫人的……”
“太医去了很多趟,太子现在还昏着,乾阳宫的人好像也没醒来。”
裴姝把初九放下:“我们去一趟福寿宫。”
福寿宫内,太后跪在佛前,闭目念经。
她穿上了入秋的薄袄,比夏日时看起来胖些。
人年纪老了,会变得有点怕冷。
自宁安去和亲那日后,京城便好似入了秋。
秋,多事之秋。
太后本不想管前朝之事,但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也不得安宁。
每次宫中出什么事的时候,太后的心情都是复杂的。
半喜半忧。
她忧的是,内忧外患之时,皇上和太子都倒下了,若再出什么变故还得了?
可另一方面,她想起当年先帝纵容元后残害后宫,她又觉得这是上天给慕容家的报应。她看着慕容家的天下混乱,看着慕容氏的子孙凋零,心中会划过一丝隐秘的快感。
太后的心静不下来,一篇佛经念了又念。
桂嬷嬷道:“太后娘娘,惠妃来了。”
太后还是保持跪在佛前的姿势:
“她又来了?”
裴姝这几日来福寿宫来得勤,几乎每日都来。
桂嬷嬷:“许是见皇上病倒,慌了神。”
太后也能大概摸清裴姝的心思,毕竟当年也是从后宫嫔妃的位置这么过来的。
裴姝先前有皇上的宠爱,现在皇上倒下了,太子又昏迷不醒,她自然想在宫中再寻个靠山。
太后捻着佛珠,面色不变:“带她来佛堂吧。”
很快,裴姝进了佛堂。
她眼睛有点肿,看着像昨夜里哭过的样子。
太后明知故问:“惠妃为何来哀家这?”
裴姝跪在太后斜后方的蒲团上:“太后,皇上病榻缠身,臣妾忧心惶恐,故而来太后这里念经静心。”
太后:“皇上病了,有太医医治,前朝之事亦有朝臣处理,你担忧也无用。”
裴姝低头:“太后说的是,可臣妾实在心慌。皇上前两日去探望太子时,在宫道上遇到臣妾,便带着臣妾一同去了东宫。”
“皇上去了东宫,回来后便因忧虑太子而咳血病倒。臣妾见此惶恐,一连几日夜里都梦魇缠身,夜不能寐。臣妾在太后这佛堂中坐一坐,念念经,心中能安定几分。”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指顿了一下:
“你方才说,你随皇上探望过太子后梦魇缠身?”
裴姝点头。
太后转过头来,看见裴姝憔悴的脸色,微肿的眼眶,不似在说假话,看着夜里的确没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