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队伍终于要出发了。
两千骑兵的铁甲映着熹微晨光,护着朱漆鎏金的公主鸾驾。
八宝香车被四匹健硕有力的骏马拉着缓缓离去。
最前头的仪仗队手持各色旌旗,旗子上的“瑜”字在晨风中抖动。
公主銮驾后是长长的车队,满载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不是嫁妆,而是给铁勒汗的赔款。
宁安公主坐在马车内,身上穿着厚重华丽的嫁衣,脑袋上沉重的头饰快将她脖子压弯了。
她揉揉眼睛,眼睛还是有几分酸痛的。
她今早已经和母妃还有皇兄再三拜别了。
宁安本来打算和父皇告别的时候只行礼,不说话。
可真正到送别的时候,父皇根本就没有出现。王内侍说父皇身体不适,来不了。
宁安听后,在心中冷笑。
她真是看清了。
这仅剩的一点父女情分,他都不珍惜,甚至不来见她最后一面。
和亲的队伍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出了宫门,游移过朱雀大道,再出城门,最终连尾巴都消失在长安城内。
宁安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城,心中涌起一种预感。
有些人,她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苏知知和薛澈在街道的窗边看着和亲队伍离去后,才回黑山府。
苏知知的心情闷闷的。
薛澈也不开心:
“割地赔款和亲都不是根本之法,只会助长敌军野心,让他们将来得寸进尺。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打败他们。”
阿宝飞扑过来,张开翅膀,一下一下地拍着苏知知的背。
苏知知摸摸阿宝的头:
“也不知道黑山军什么时候能到。”
从浔州到长安,路途遥远,而且黑山军人数众多,行进速度无法与单人策马的速度相比。
薛澈:“行军不易,夏季路上又多雨,现在才两个月不到,应当还要一段时日。”
苏知知抬头望着阴下来的天空:
“长安城现在更空了,北上的军队还在关内道,今日护送和亲又走了两千骑兵。”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
黑云压城,压得长安的宫城快要塌陷似的。
宫中才送走和亲的宁安公主,又炸开了一个消息:
张太傅在东宫被太子气晕倒了,被人送回府中的时候都还不太清醒。
太子在东宫也不省人事,危在旦夕!
东宫。
慕容禛躺在床上,眉头紧缩,苍白的面上浮着一层虚汗。
疼,很疼。
仿佛有无数把刀切开他的头皮,要劈开他的头骨。
自从宁安那日来东宫骂了他一番,他心中存着怨气,头疼更难受了。
张太傅来给他讲学时,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张太傅见慕容禛面色不好,便让慕容禛好好休息:
“老臣知太子因胡人入侵和公主和亲之事忧愤,太子不必勉强自己,万万保重身体。”
慕容禛在东宫待不下去,也打算去外面走走。
他转身走得急,撞上了正端茶水进来的宫婢。
哗啦——
茶水泼了慕容禛一身,慕容禛衣摆和鞋子上都是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