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握住她的手:“以后不会了。你是苏府的女儿,和阿姐一样,有资格看海,有资格做自己喜欢的事。”
苏若瑶的手微微颤抖,突然扑进苏挽棠怀里。她身上还沾着杏仁的香气,和小时候一样软:“姐姐,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较劲了。我想跟你学认花,学做杏仁酪,学…学做一个像你一样的人。”
苏挽棠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起昨夜收到的父亲的信。信里说,福王的阴谋已经查到了七八分,让她和萧承煜小心。可此刻,看着怀里的女孩,她突然觉得,有些风雨,其实没那么可怕——只要有爱的人在身边,再大的风,也能一起扛过去。
杏仁酪熬好时,小桃端着素瓷碗进来,看见灶前的两人,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二姑娘今天的样子,倒像换了个人。”
苏若瑶脸一红,赶紧坐直身子。苏挽棠舀了一勺杏仁酪,吹了吹递过去:“尝尝。”
苏若瑶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乳白的杏仁酪滑进喉咙,带着淡淡的甜,还有点像海棠花的香气。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祖母的院子里,也吃过这样的杏仁酪——那时候,她以为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可后来被王氏教坏了,觉得只有山珍海味才配得上自己。
“姐姐,这杏仁酪…比我想象中好吃一百倍。”苏若瑶抬头,眼睛里闪着泪光,“我想…我想每天都做给你吃。”
“好。”苏挽棠笑着点头,“等你做熟练了,我们还可以做慕容月吃,做给萧承煜吃,让所有人都尝尝,二姑娘的手艺。”
苏若瑶的脸更红了,却笑得像朵绽放的海棠。她望着窗外的海棠树,枝桠间挂着昨夜的灯笼残穗,风一吹,轻轻摇晃,像在说“春天来了”。
午后,苏挽棠坐在廊下写信。苏若瑶凑过去,看着她在信纸上画的小海棠:“姐姐,你在给父亲写信吗?”
“嗯。”苏挽棠将信折成海棠形状,“我跟他说,二妹妹学会做杏仁酪了,让他回来的时候,带些漠北的蜜枣,我们一起熬蜜饯。”
苏若瑶拿起桌上的《百花谱》,翻到杏仁酪那一页。上面有她母亲的字迹:“杏仁酪,性温,润肺止咳,最宜春日食用。女儿若能学会此技,必能持家有道。”她摸着那行字,突然说:“姐姐,我想把这本书抄一遍,送给母亲。”
“好啊。”苏挽棠支持地点头,“等你抄完,我们一起拿到寺庙里去,给她烧柱香。”
苏若瑶用力点头,指尖抚过书页上的字,像在抚摸母亲的容颜。窗外的海棠花落在她的肩头,像一朵永不凋谢的春天。
暮春的风裹着杏仁香漫进院子,苏挽棠望着廊下的两人——一个穿着藕荷色裙裾,一个穿着月白杭绸衫子,腕间的铜铃轻响,像母亲在耳边哼的那首白海棠谣。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下,两下,敲碎了暮春的黄昏。苏挽棠吹熄烛火,躺在榻上,听着窗外的虫鸣。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因为她知道,有些风雨,她已经能自己扛了;而有些春天,正在来的路上。
窗外的海棠树,正悄悄孕育着新的花苞。就像苏若瑶的心里,正悄悄长出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