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的光猛地一沉,仿佛被塞外凛冽的寒风冻住。画面陡转,不再是宫廷朝堂的勾心斗角,而是扑面而来的铁与血!
莽莽群山,层林尽染秋霜。大地在沉闷的轰鸣中震颤,仿佛有无数巨兽正碾过山林。镜头猛地拉高,俯瞰下去——数不清的辫子兵、穿着各色皮袍的骑士、挥舞弯刀的蒙古人,如同决堤的浑浊怒潮,裹挟着摧毁一切的蛮横气势,挤满了古勒山前的狭窄谷地。旌旗杂乱如林,矛戟寒光闪烁,三万九部联军,如同乌云压城,要将前方那座名为费阿拉的建州女真“都城”彻底碾碎!冲在最前头的叶赫部大贝勒卜寨,那张被野心和仇恨烧得通红的脸上,肌肉狰狞扭曲,他高举着沉重的狼牙棒,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杀!踏平建州!生擒努尔哈赤!”吼声在山谷间疯狂回荡,激起联军士兵更狂暴的冲锋浪潮,大地为之呻吟。
镜头骤然切换。
古勒山险峻的隘口之上,岩石的阴影里,一双眼睛冷静得如同寒潭深水。努尔哈赤,身披沉重的锁子甲,按着腰间的佩刀,身形稳如山岳。他身后,是沉默的建州精锐,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狼群,只有偶尔甲叶摩擦的轻响和压抑的呼吸。山风卷过,带来谷底联军震天的喧嚣和浓烈的汗臭、牲口气息。
“贝勒爷,”一名亲兵头领压低声音,喉头滚动,“他们人太多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
努尔哈赤嘴角却扯出一个极细微、极冰冷的弧度,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钉在联军前锋那面最显眼的叶赫大纛上。“慌什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压过山风,“狼群捕猎,看的是头狼!待会儿,给我死死盯住卜寨那匹夫的大旗!”
他的视线扫过身边一张张紧绷却写满信任的脸孔,这些都是跟着他从十三副遗甲起家,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弟兄。“还记得我们怎么在苏克苏浒河畔,用石头砸死尼堪外兰那个叛徒的吗?”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煽动力,“今日,就在这古勒山,让这些自以为是的蠢货,再尝尝我们建州儿郎的手段!把滚木礌石,给我备足了!”
“嗻!”压抑而凶悍的应诺声,如同闷雷在岩石缝隙中滚过。
南京,奉天殿。
天幕上那三万铁骑践踏大地的恐怖威势,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头。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嘶——”一阵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文臣队列里,不少人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铁蹄洪流下一刻就要冲破天幕,踏碎这金銮宝殿。
“砰!”一声闷响打破了死寂。魏国公徐达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紫檀木案几上,杯盏跳起,茶水四溅。这位大明军神,此刻须发戟张,虎目圆瞪,死死盯着天幕中那支野蛮凶悍的九部联军,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好凶悍的兵锋!陛下,诸位!”他猛地转向御座和同僚,语气凝重如山,“臣在漠北征战多年,深知一个道理——北方之民,越往北,骨子里的凶悍野性就越盛!蒙元铁骑已是劲敌,可这天幕所现,建州女真…竟能以一万之众,硬撼这汇集了北地最凶悍部族的三万联军?!”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此战无论胜败,建州女真显露出的獠牙,其锋锐狠戾,恐怕犹在当年蒙元之上!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