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客客气气。
陈玄烈道:“崔公但有调遣,只管吩咐。”
比起两年前在关中相见,崔安潜越发苍老,整个面相都变了,每一条皱纹里面都刻着疲惫,两鬓全白。
为了大唐,他也算殚精竭虑。
只是每次刚有起色,就被朝廷一脚踢开……
这一次来忠武也是一样,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五郎乃大唐良将,军略胜某十倍,你我精诚一致,不分上下,五郎还不知道,田监军亦是许州长社田氏出身。”崔安潜将话题引向田从异。
田家有宦官出身的人物?
陈玄烈望向一旁的田师侃,他也一脸懵逼。
看来朝廷派他二人前来,处心积虑。
“某六岁便被送入宫中,如今离家已经二三十年,说来与陈节帅有些渊源。”田从异打蛇随棍上。
“那便是一家人,城中备下酒宴,为两位接风洗尘。”陈玄烈没被他两句话迷惑。
是不是一家人,还要看今后的言行。
即便他真是长社田氏出身也说明不了什么,有传言田令孜、陈敬瑄两兄弟还是许州陈氏出身,,也没怎么见他照顾过身为同宗的自己。
这年头为了利益,大把的人六亲不认,父慈子孝……
酒宴自然从简,陈玄烈堂而皇之的坐在主位上,故意观察二人神色,崔安潜泰然自若,不过田从异神色有些不自然。
但很快克制住了,满脸堆笑,频频敬酒。
监军相当于朝廷的耳目,陈玄烈一时摸不清他的底细。
几杯酒下肚,陈玄烈也就不客气了,“眼下贼军新败,锐气大挫,崔公可令朱温、时溥趁势而进,再令义成军南下太康,在下亦进兵西华,四面围堵,禁其掳掠百姓,贼军攻任何一路,其他三路袭其后,不出半年,草贼定难以支撑。”
如果中原各镇兵马能同心协力,不用外援就能一口一口咬死黄巢。
但古今中外最难的便是“同心协力”四个字。
“此策甚好,某明日即下军令。”崔安潜饮下杯中酒,吐出一口酒气,满脸酡红,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田从异道:“节帅有所不知,崔公已经向李克用求援,沙陀骑兵不日便要进入中原,草贼旬日可破,节帅亦可省些气力。”
朱温攻破瓦子寨,杀到宛丘城下,秦宗权拥兵自重,陈玄烈破尚让于长社。
明眼人已经看出黄巢不行了。
连清流都知道将崔安潜弄上来摘桃子,李克用会按兵不动?
“此事以后再议,今日只管畅饮。”崔安潜举起酒杯。
“五郎又不是外人,崔公何必太见外?”田从异满脸笑意。
陈玄烈心中一动,看他二人模样,似乎并不是一条心?
田从异有意无意的在挤兑崔安潜。
一个清流,一个宦官,本就不是一路人……
崔安潜神色不悦,“求援沙陀乃朝廷诏令,李克用屯兵陕州,逡巡不进,有窥望之意,贼势未衰之前,必不会轻易进兵,围剿草贼,还需中原诸镇合力。”
宴会弄得气氛有些低沉。
寒暄了一阵后,便不欢而散了。
清流、阉党的手伸进来,让这场大战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周庠将二人安顿在馆驿,回来时却带回一封密信。
陈玄烈打开,没有姓名,没有落款,也没有印玺,连字迹都甚是潦草。
内容极为简单,只有八个字:杀崔安潜,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