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烈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这是何意?”
周庠道:“信是田从异给的。”
“田从异是宦党中人,也就说田令孜让我杀崔安潜?”
有清流的地方一定有宦党,田令孜肯定不愿平贼之功落在崔安潜身上。
当初王铎接过郑畋的衣钵,四万沙陀步骑入关,形势一片大好,田令孜立马一脚将王铎踢开。
按照常理,朱温投靠清流,忠武欲寻个靠山,必然选择宦党。
所以田令孜让陈玄烈杀崔安潜,献上投名状……
但这样一来,陈玄烈的名声就臭了,崔安潜在忠武军内素有声望,杀了他,必定会引起不少人的暗中同情。
再进一步往下想,田从异借田令孜的名义趁机勾结不满之人,就会埋下祸根。
玩内斗和阴谋诡计,田令孜是行家里手,这几年被他弄死的人不知多少。
不动崔安潜,忠武军什么事都不会有,一旦下手,陈玄烈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周庠道:“此事非同小可,五郎一定要慎重!”
“田令孜当我是何人?他娘的使唤狗也要给跟骨头吧?就一句话要我杀了朝廷的行营都统?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既往不咎。”
时代已经变了,规则也变了。
朝廷对关东藩镇已经没有任何控制力。
连鹿晏弘万把人就能将朝廷堵在西川,动弹不得。
陈玄烈越想越气,带着亲卫,杀气腾腾的直奔馆驿,将密信扔在田从异脸上,“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既往不咎?”
田从异一愣,旋即满脸堆笑,“节帅,全是误……”
“你他娘的解释解释,什么叫既往不咎?我等为朝廷披肝沥血,九死一生,围剿草贼,怎么就既往不咎了?还有王法吗?”陈玄烈声音越说越大。
以前是棋盘上的一颗小棋子,任人拿捏,现在已经成了棋手,有了掀桌子的实力。
说句难听的,如果陈玄烈不顾一切,可以立即与黄巢、秦宗权结盟,然后掉头杀进关中,攻打长安,田令孜也只能在关中干瞪眼。
阴谋诡计在真刀真枪面前,其实就是个笑话。
“节帅息怒,在下不过是个传话之人,绝无冒犯之意!”田从异收起笑容,一脸谦卑,却并无多少惊恐之色,说话条理不乱。
陈玄烈心中暗赞此人也不简单,“这么说来,信是田令孜写的?”
周围亲兵已经缓缓拔出横刀,田从异的侍卫不敢动弹。
“是!”
“他派你来忠武,意欲何为?”
田从异咬牙道:“拉拢忠武,打压清流,压制清议。”
清流得到地方藩镇的支持越多,对田令孜的威胁越大。
黄巢虽然被赶出了关中,但天下沦落到今日,田令孜作为掌权之人,他日回返长安,肯定要遭到清算。
这是自泾原兵变后一百多年后,大唐的都城再次沦陷,上一次都城沦陷,德宗下过罪己诏。
田令孜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清流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掌握舆论权。
“田监军乃天子近侍,还望五郎多多担待。”崔安潜听到声音,带人赶了过来,神色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