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沈法兴在岸上眼睁睁看着江南水师的战船一艘接一艘升起了白旗,面色可谓是铁青到了极点。
他想过被自己视为屏障的江南水师会不是朝廷水师的对手,但他从没想过他们会当着自己的面不战而降。
想到江南水师一降,所谓的长江天险便不复存在,朝廷大军很快就要渡江而来,沈法兴只觉得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忍不住冲着江面大吼一声:
“蒋元超,你负我!”
吼罢,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场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父亲!”
一旁的沈纶悲愤大喊一声,随即慌忙翻身下马,一路小跑过去扶起沈法兴。
沈法兴此时却顾不上其他,只是紧紧抓住沈纶的手,几乎是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对儿子说道:
“不要管为父,快,下令全军立即撤回毗陵城,否则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罢,便两眼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沈纶也知道情况的严峻,顾不上多想,立即将父亲交给身边的亲兵,随即下令全军撤回毗陵城。
此时在江面上,秦昇站在一艘楼船的船首,看着岸上仓皇撤退的沈军,却丝毫没有下令船队立即靠岸追击的意思。
因为他相信有沈光在,吴兴沈氏知道他们应该怎么做。
……
当沈纶带着昏迷不醒的父亲和数万仓皇撤退的将士一路狂奔回到毗陵城下时,却发现毗陵城城门紧闭,他们根本进不了城。
沈军见状自然是又惊又怒,连忙冲着城上的守军高喊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谁叫你们关闭城门的?还不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可他一连喊了几声,城上却没有半点回应。
那些守军只是神情奇怪看着他们,没有一个人回他的话,更没有一个人有所行动。
沈纶看在眼里,心中越发恼怒,正想继续冲着城头高喊之时,城上却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贤侄,你不必再喊了,今日这城门无论如何是开不了的!”
沈纶怔怔看着说话之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因为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族叔沈法武,他是父亲最为信任的族弟,也是最早追随他父亲起事的几个宗族兄弟之一,否则也不会在去对付王世充之前将毗陵城交给他。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沈法武对自己父亲的回报竟然是紧闭城门,不放他们父子入城。
想到此处,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叔侄情分,冲着城上的沈法武厉声怒吼道:
“沈法武,枉我父亲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背叛他,你不得好死!”
面对沈军的一番怒骂,沈法武面上却看不到一丝愧色,反而冷冷对沈纶道:
“贤侄,不要怪我这个族叔心狠,你们父子大势已去,败局已定,就不要连累我们整个吴兴沈氏了。
看在大家同宗同族的份上,我不会杀你们父子,但也绝不可能放你们父子入城,你们父子好自为之,自寻生路去吧。”
听了沈法武一番话,沈纶简直是气到了极点,他想张嘴再骂,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目光呆滞看着城上的人,这些人中除了沈法武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吴兴沈氏的族人,只是他们每个人都冷冷看着他,没有一个人去劝沈法武开城门放他们父子进城。
很奇怪,看着这些所谓的族人此刻的嘴脸,沈纶内心的愤怒反而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