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立于侧旁,翻检着宅内的账本与魂印残页,低声道:“这些账册的纸张都是新换的,只有上面这些符文,是典型的西溟亡术术式,残印内痕迹比我们现存魂术更精密。”
“这不是模仿,是正统传承。”
霍思言语气低冷:“也就是说,京中已有西溟魂师落脚。”
沈芝点头,指着书页。
“这里有一枚封魂之印,是最关键的控制中枢,用来封锁魂识、控制神智……但这枚印,不是用于奴仆。”
霍思言一顿:“那是……”
沈芝抬眼看她,语气缓慢道:“这是主印。”
霍思言沉默数息,指尖缓缓点上那枚封魂印的边缘。
“那少年……不是被奴役,是自献魂识,受印入魂。”
“而且,他识得我们魂术阵轨的弱点。”
沈芝冷笑一声:“西溟这一手,倒是借了咱们自己祖上的规矩。”
“咱们朝魂术立法,从未彻底禁绝,凡医魂、军魂、御魂,皆有特准,而西溟人早已弃术而投战,他们所养魂者,生来为战。”
霍思言微一侧目。
“你见过?在边陲小国,当年随太后清剿东岭旧魂门余孽时,曾活捉过一个十三岁的魂术少年。”
“那少年,额心一处胎纹未干,眉心自裂,问他为何修术,他答因为我生来不是人。”
沈芝声音淡淡:“他们将魂术练成灭心之术,斩情,断识,只为杀伐。”
霍思言缓缓闭眼。
“若他们真的借朝贡之机,将这类魂控者送入京中,不止是刺探……他们在投毒。”
沈芝问:“所以,下一步怎么做?”
霍思言目光冷冽如冰:“先封东城九巷,查所有月前入京外宾、学子、商贾、药铺之流。”
“再调兵部过往数年图纸记录,暗查所有抄绘者与传阅者。”
“最后,找出那枚印。”
沈芝皱眉道:“你怀疑那主印还在京中?”
“如果在宅里,我现在就死了。”
霍思言语气平静。
“他们敢动柳默,也敢动我。”
“但他们还没动,说明主印未出,也说明,那个藏在朝中的人……还在看。”
沈芝低声道:“你要引他动手?”
霍思言冷笑:“不动,就永远抓不到。”
“我想知道,到底是兵部、礼部,还是宗人府。”
沈芝低声一叹:“你若真掀了这一层,宫里那些人……未必站你这边。”
霍思言眸光冷冷扫过她:“你站哪边?”
沈芝与她对视一眼,许久才低声一笑。
“我站活下来的那一边。”
此时,西华殿中。
皇帝端坐御案后,手中正翻阅着数封内密折,一旁内侍小心伺候着不敢多言。
一封贴着黄签的奏折被他丢入火盆,轻描淡写。
“让兵部黄尚上殿。”
“再叫太医院的人,去一趟东城,说是天热要查疫。”
内侍一惊:“皇上,东城不是……”
皇帝懒洋洋看他一眼:“朕只是怕百姓中暑,怎么,连这一句都要解释?”
内侍战战兢兢跪地:“奴才不敢。”
皇帝合上折子,缓缓起身,转向窗前:“太后那些人,喜欢藏尸地窖。”
“而朕……喜欢翻泥。”
“翻着翻着,就该知道——谁的手,还不够干净。”
申时未至,兵部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