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临挑眉。
匣中玉牌鎏金嵌玉,正面“客卿”二字银钩铁画,背面三叶青莲栩栩如生——这分明是周家核心客卿才有的令信,绝非旁系子弟能轻易取得。
“你七叔……”
“寅时三刻突发心魔。”周芷兰抿唇一笑,从袖中滑出块留影石,“幸好我送药及时。”
留影石映出昏暗厢房:床榻上的中年男子突然抽搐,少女慌忙喂药,却在俯身时不着痕迹地调换了枕边令签。
画面最后定格在男子虚弱递出令牌的手。
谢昭临眼眸微闪。
哪有什么突发心魔,分明是这丫头在熏香里动了手脚。
至于那块令牌……她摩挲玉牌边缘细微的刮痕——恐怕是从周家祠堂临时“借”来的。
周芷兰迎着她的目光,既不辩解也不邀功,只是轻轻颔首。
“走吧。”周芷兰转身,“徐长明已经到了李宅。”
谢昭临冷眼看着少女背影,忽然发现她腰间多了个陌生香囊——绣着合欢宗内门特有的双生莲,针脚却略显生疏。
“你绣的?”
周芷兰脚步未停:“徐长明独女最爱这个花样。”她指尖抚过香囊,“可惜去年历练时意外坠崖。”
周芷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谢昭临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徐长明独女身亡这等秘事,即便她在合欢宗时都未曾听闻。
而眼前之人,不仅知晓其中内情,竟连死者生前喜好都摸得如此透彻……
周家朱门前,侍卫首领刚要抬手阻拦,目光突然凝固在周芷兰腰间——那枚刻着“静宜”二字的白玉禁步,分明是嫡系三小姐的贴身信物。
“三小姐让我转告,”周芷兰声音轻柔,“药圃的事到此为止。”
首领的瞳孔猛地收缩,半月前他偷采玄参时,明明确认过四下无人……
“请进。”他立即侧身让路,低头时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穿过三重仪门,迎面撞上一名灰袍老者,拐杖顿地的闷响里,周永目光微凝:“芷兰丫头,这是带谁入府?”
“永爷爷安好。”周芷兰盈盈下拜,袖中滑落半张药方,“这位是明月前辈,七叔新请的客卿。”
老者的目光在触及药方上的字时骤然凝固——那正是他私扣家族资源为外室求的药!
谢昭临冷眼旁观。这丫头袖里到底藏了多少把柄?
“永爷爷。”周芷兰笑吟吟地拾起药方递了过去,“七叔说您近日操劳,特意请我来帮着打理药圃。”
周永接过药方的手微微发抖,正要开口之际,他腰间八卦镜突然转向谢昭临。
“咔嚓——”
“道、道友恕罪!”周永慌忙拱手,先前的倨傲荡然无存。
能震裂鉴形法器的存在,至少是金丹真人!
谢昭临唇角微扬,不动声色地将探出的神识收回。
倒是周芷兰……
她余光瞥见少女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谢昭临忽然觉得有趣。
对方像在下一盘盲棋,每落一子都藏着三重算计。
此刻的沉默里,她们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默契:周芷兰展示她的运筹帷幄,谢昭临则默许这场试探。
毕竟——
合作的天平,从来都需要足够的重量才能维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