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一天大概能生产出两百到三百张不等,当然,这是在保证纸张质量的情况下。”
“据小人统计,若诸事顺遂,工坊一年大概能生产三百万张纸以上。”
三百万张?
袁瑛一行人,听到这个数目后,无不感到震惊。
虽然在进入纸坊的一瞬,已经猜到了这工坊的生产力是跨时代的。
可其产量,仍然远超众女的详细想象。
“照此规模纸坊,另设需资费几何?”李翊又问。
这……
坊主赶忙命人取来账簿,然后快速算账。
“禀相爷,再建一所此等规模的工坊。”
“需沤池、蒸灶、抄纸间、焙墙,光建设费用就至少需要五十万钱。”
“这还不算竹帘、陶瓮、石臼等工具费用。”
“若再算上原料成本,还有人工成本。”
“至少需要一百四十万钱。”
嗯。
听完坊主的报账,李翊点了点头。
成本还算是在他预料范围之内。
“莹儿,回去你们几个姐妹商议一下,从府库里拨一千万钱出来。”
“夫君,你、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袁莹张大嘴巴,有些惊讶地问道。
“自然是开设纸坊。”
李翊一指案上的纸张,解释说道。
“夫君打算把钱都投到这里面去?”
饶是袁莹是小富婆,但对李翊这个大胆的决定依然感到非常吃惊。
按照《汉律》,丞相的俸禄也就是七、八万钱。
换成现代的购买力,年薪也就一百万。
当然了,李翊打的是双工,兼领了大司马大将军一职。
俸禄也是有十几万钱的。
不过,我们都清楚。
对于官员来说,俸禄听听就行了。
只要想,一个基层小官,一年捞个十几万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外,现在的五铢钱是比十几年、甚至几年前是要更值钱的。
因为之前世道混乱,物价飞涨。
五铢钱也跟着在贬值,导致购买力下降,钱不值钱。
现在国家政权趋于稳定,李翊也严格控制物价,暂时稳住了货币系统。
所以一千万钱这个数目,其实是非常高的。
“行了,此事我已决定好了。”
“你只需要说一千万,拿不拿出的来就行了。”
李翊态度坚决,似是铁了心要重点开设纸坊。
他之所以跟袁莹商量这几件事,还是因为他的老婆们都很有钱。
个个都是小富婆。
袁莹四世三公,他老爹当年是“淮南王”,门生故吏遍天下,家底厚的很。
吕玲绮老爹是“辽东王”,辽东再穷,那也是穷底层人民,跟辽东王有什么关系?
至于甄宓、麋贞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出身徐州首富,一个出身河北首富。
哪个不比李翊有钱?
当然了,李翊用她们的钱完成投资,放权垄断精盐、毳货、毛皮等贸易。
其所带来的巨额利润,也算是夫妻共同财产,不分你我。
可饶是如此,民间依然有不少人吐槽李翊吃“软饭”。
而面对这个说法,李翊闻之,往往也只会付之一笑。
因为底层人民永远都是“皇帝种地金锄头”思维。
他们没有站在过顶点,
根本不知道在顶峰上,钱是最不需要忧虑的问题。
“如果夫君要用,自然是有的。”
“只是数目不小,妾身也需要先和麋姊姊、宓姊姊她们商议。”
“三日内,一定给夫君凑齐。”
“善!有劳贤妻。”
李翊谢过,他打算在京兆地区开设十间纸坊。
要想全面推广纸张,需要时间积累与技术积累。
但在那之前,李翊必须提前发力,也便把纸张生产的主要源头控制在自己手中。
“夫君是打算将这改良纸张的技术公布么?”
袁莹忽然醒悟,才发现李翊似乎没有要隐瞒改良纸张技术的打算。
“正是,这改良后的造纸术,虽是孤耗费数个日夜研究出来的。”
“可孤仍然打算,将之无偿公布于世。”
“只有这样,纸张才能飞入寻常百姓家。”
“也只有这样,孤才能去做一件我一直想做,却不太敢做的事。”
“这世上竟还有夫君你不敢做的事?”
袁莹掩唇,咯咯笑道。
“……呵呵,是啊。”
“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为,可孤偏要为之。”
李翊捋着颔下胡须,轻声笑道。
纸张不同于精盐。
盐在古代毕竟是战略资源,有着超然的经济地位。
所以李翊一直严格保密,封锁精盐技术,不让它外流。
但其他发明,诸如马蹄铁、高桥马鞍、李相连弩等军用武器,以及曲辕犁等民用工具。
这些技术都是没办法封锁的。
因为它是对外使用的,很容易被仿造出来。
按理说,纸张与精盐一样,作为幕后生产,完全也可以选择封锁技术。
从而以此来牟取巨额利润。
但李翊并没有这样做。
他不仅不会封锁纸张技术,还会鼓励人们都去生产纸张,都去使用纸张。
即便魏国、吴国学了去,也无所谓。
甚是李翊巴不得他们早点学去,然后早点在民间推广。
省的将来,他还要重新打造民间基础。
因为纸张推广到一点程度,在民间形成不小的影响力之后。
肯定是会有“一部分群体”站出来阻挠,捣乱的。
这也是为什么李翊要拖到现在才改良造纸术的原因。
因为从前的他,并没有做好与“他们”全面开战的准备。
如今自己位极人臣,大权在握,民望、声望都来到了巅峰。
这使得李翊已经具备,真正挑战他们的实力了!
“……怎么?看莹儿的样子,似乎不太满意为夫的决定?”
“……em,这改良后的纸张,能否畅销尚未经过市场检验,夫君便斥巨资开设纸坊。”
“然后造纸技术也不保密,我们家的纸坊便又失去一大优势了。”
“只怕让麋姊姊知道,难免要多说两句。”
麋贞毕竟是纯商贾出身,精打细算是她的职业病。
做亏本买卖对她而言,是非常难受的。
李翊却不以为然,要论商业,那才是他的老本行。
“我汉朝原先用的简牍,一枚木简大约五钱左右,可写二三十字不等。”
“而改良过的纸张,一张可写三四百字,定价为二十钱。”
“这是原来简牍成本的两成左右,孤相信它在市场上一定能够畅销的。”
“好罢,那就信你咯~”
袁莹撅了噘嘴,“只是这纸张若当真畅销,只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跟我们家抢生意。”
“毕竟我们的‘大善人’,可是打算无偿分享这项改良技术呢。”
哈哈哈……
李翊听出袁莹语气中的调侃之意,不禁大笑。
看来这妮子跟自己生活久了,居然还有了知识产权的概念。
“莹儿,你须记住。”
“真正高明的生意人,并不能只想着自己挣钱,要让更多人参与进来。”
“让他们也有钱赚,这样你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袁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莹儿不明白,一点儿也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只需知道,这一千万钱投进去不会打水漂就行了。”
“何况纸坊所带来的利润是小,我要用它去改良我们的国家才是重中之重。”
“靠一张白纸,便能改变我们国家的体构?”
“正是,正是。”
李翊竟越说越兴奋,似乎已迫不及待地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在简单的参观完纸坊后,李翊也不好继续待着这里。
于是主动提出要送皇后回宫去。
回宫路上,马车辘辘而行。
袁瑛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幽幽叹了口气。
李翊察觉到她的情绪,乃温声劝道:
“娘娘可是还在为陛下之事烦忧?”
袁瑛苦笑:
“丞相,你说……陛下是不是已经厌弃我了?”
李翊摇头,解释说道:
“娘娘多虑了,陛下乃九五之尊,肩上担着天下万民的生计。”
“每日批阅奏折至深夜,连臣去禀报政务时,也常被斥责‘莫要啰嗦’。”
袁瑛抬眼看他:
“连丞相你也会挨骂?”
“自然。”
李翊佯作无奈,摊了摊手。
“男人在忙工作之时,是最烦女人打扰的。”
“日后娘娘切莫在陛下务政之时前去搅扰圣听。”
“倘若觉得宫中烦闷,不妨常来臣府上。”
“拙荆性子温婉,与娘娘是胞妹。”
“玲绮虽闹腾却也直率,总比待在四四方方的宫里强。”
闻得此言,袁瑛眼中终于有了光彩。
“相府确实让人舒心。”
“你那几位夫人,竟能和睦相处,真是难得。”
刘备虽然不好色,但毕竟是九五之尊。
考虑到雨露均沾,多子多福的需要,在群臣们的教唆下。
刘备也象征性的纳了几名大官的女儿,充入后宫当妃子。
但除了早年已死的妻子外,他的结发之妻就两个。
一个小沛遇着的甘梅,一个在淮南娶得正妻袁瑛。
按理说,袁瑛在后宫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可那些新进入宫闱的妃子,却大多喜欢勾心斗角,说话藏头露尾。
这令袁瑛感到不胜其烦,只想寻个清净处待着。
而相府中的女人也不少。
她们居然能在李翊的调教下和睦相处,这的确令袁瑛感到颇为诧异。
要知道,
女人天生就对比自己更优秀的女人有敌意,这叫做雌竞。
而男人面对更优秀的男人时,反倒多是英雄惺惺相惜。
这是由社会群体结构决定的。
李翊见终于安抚好这位“皇后”了,当下也开玩笑说道:
“臣家里规矩简单——谁若搬弄是非,便罚去厨房烧火三日。”
“玲绮上次和麋贞拌嘴,被臣罚去劈柴,结果她一刀劈坏了三把斧头,从此再不敢胡闹。”
说白了,李翊每天处理政务都已经不胜其烦了。
哪里能够分出多余的精力来,处理宅斗、宫斗?
所以他一般都是能少纳就少纳,若非纳不可。
那她的品性一定要过关。
如果过不了,马上就得卷铺盖走人。
这是李翊的规矩。
谁若是妨碍他的事业,任何女人都得滚。
而刘备在面对男人时,宛若魅魔。
在面对女人时,他则也有些直男癌。
夫妻之间有矛盾,他也不愿意花时间去沟通。
其实很多时候,明明私下里交流一下,矛盾便能迎刃而解。
可就是不愿意。
当然了,考虑到古代社会的传统,也很少有男人能像李翊这样开明、主动的。
自然也就没有李翊这样和谐的家庭关系了。
吕玲绮听到夫君在编排自己,当即从车窗中探出头来,道:
“夫君在说我吗?”
“说你怎的?”
李翊佯作生气,责备道:
“你已怀胎八月,如何到处乱跑?”
“纵不替自己着想,也该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吕玲绮乃轻轻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道:
“我这孩子,定如我一样康健,夫君勿忧!”
“夫君,你也莫怪玲绮妹子,是我带她出来的。”
“都是我的错。”
袁莹当即出声,帮吕玲绮辩护。
“这当然是你的错!”
“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袁莹闻言,顿时也有些怕了。
“夫君打算怎样处置莹儿?”
“哼。”
李翊望了眼袁瑛,自知不方便明说,便道:
“回去自然是家法从事。”
因适才李翊提到家法时,让吕玲绮去烧火。
故袁瑛只道是体罚之类的。
可吕玲绮、袁莹闻得此言,竟下意识地——
一个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一个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原来玲绮妹子的家法跟我不一样。”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莹姐姐的家法在那里。”
二女说完,面颊绯红。
“怎么?”
“难道你们不是一家的,怎的家法还能不一样?”
“阿姊,别说了。”
袁莹轻轻捏了捏袁瑛的胳膊,竟依偎在她怀里,害羞地躲了起来。
夫君的一些想法,真的太超前了!
……
“娘娘,未央宫到了!”
李翊翻身下马,来请皇后下车。
“一些事情,娘娘不必太过介怀。”
“陛下待您,终究是不同的。”
一顿,沉吟片刻,又道:
“待回宫后,臣亲自去劝劝陛下。”
“当真?”
“是,正好臣也有些事情需要和陛下相商。”
咯咯~~
车上传来袁莹银铃般的笑声。
“阿姊啊,他们男人之间,总是有很多事情想谈的。”
“谈什么?”
“自然是谈豪气纵横的事,哪像咱们聊得都是家长里短。”
袁瑛闻言一怔,忽然对李翊说道:
“丞相,有一件事困扰了本宫许久。”
“丞相是天下智者,可否为本宫解答?”
“娘娘请问。”
李翊眨巴眼睛,正色说道:
“只要是臣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扑哧……
袁瑛掩唇一笑:
“丞相倒也不必这般严肃,这不过是本宫随口一问。”
“若不好答,也可以不答。”
李翊暗想,若当真是个不好答的问题,那他情愿你别问。
望着李翊的眼睛,袁瑛问出了她心中的困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