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园里更?是积存了用不完的桐油和箭弩。
李军若强攻必定伤亡惨重,因而选择了挖壕围城,一旦壕沟首尾相连,邺城就会彻底成为一座孤城,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慕容康为了阻挠李军的工事,特地命人?制作了十面?巨鼓,专门?赶在李军休息之时擂鼓,同时命燕军做出出城攻击之势。
无论?是三更?半夜还是凌晨午后,只?要?听到鼓声?,李军就要?立刻爬起来备战,燕军却?是干打雷不下雨。李军不堪其扰,几次便松懈下来,燕军瞅准时机开门?杀敌,乘乱往外送信求援。
李军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有片刻放松,闻鼓而起,实在是折磨得很。
邺城存粮经不住消耗,李军多线作战,粮草也不充裕,慕容康便集结了?*? 一批汉人?老弱,将他?们统统赶出城,教他?们去李军营地乞食。
李军能在燕境到处招降,打出的就是王师归来、恢复故土的旗号,如今汉人?父老被鲜卑人?赶出来,怎么能不收留?如此,明知是圈套也要?往里跳。
一想到这些日子受到的窝囊气?,李军士卒凑到一处便要?破口大骂,谢候在上?面?待了一会,确定无事后,将那几个人?支走,重新跳下壕沟。
才拉起上?官风的手,上?头又起了喧哗,一个接一个的脚步声?在头顶腾腾而过,响个没?完。
谢候只?得又爬了上?去,只?见李军的工卒正结队疾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铁锤和钢钎。
“干什?么去?”谢候忙拽住一个人?问。
“回将军,去漳河凿冰。”
“凿冰?为什?么凿冰?”
“引漳河水淹邺城啊!”那卒子满脸都是兴奋,“这些日子真是受够了窝囊气?,淹了他?娘的慕容康,看他?翻白之后还能不能跳起来擂鼓!”
谢候面?色大变,邺城已如强弩之末,挺不了几日了,实在没?有必要?水淹城池。一旦挖开漳河,城中无数百姓都会遭殃,这与屠城没?什?么分别。
“谁下的令?”他?高声?问。
“是我。”
不待卒子回答,一道沉稳的男声?已经回答了他?,谢候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前方的汗血宝马上?正驮着?一个熟悉的男子,他?重新披上?了战甲,除了唇色略有些发白之外,看不出身上?重伤未愈。
慕容康的第二?个指望就这么破灭了。
见李勖在营中走马,李军士卒大噪,杀声?震得铜雀台上?的青砖都在颤动。就着?先前的壕沟工事,一条明晃晃的悬河很快就架在了邺城的头上?。
只?要?李军将闸门?打开,汹涌的河水就会灌入邺城,城中无数军民都会葬身于涛涛冻流,就像黎阳战役中全军覆没?的李军士卒一样。
李勖命人?用楼车挑起一封巨幅战书?,向城中军民宣告,只?要?慕容康肉袒面?缚出城受降,邺城百姓将免于这场劫难。
慕容康大怒,挽着?弓箭亲登城楼,将那封战书?一箭射落,他?派人?朝着?城外高喊:“大燕没?有投降的皇帝,慕容康誓与邺城共存亡。”
——李勖厌恶被动的战争,若非谢候苦苦阻拦,李勖立刻就会成全了他?。
谢候为邺城争取到最后三个时辰,日落时分,若是慕容康依旧负隅顽抗,谁都救不了邺城百姓。
水淹邺城的消息很快就在城中传遍,纵然早就知道朝不保夕,早就知道战火一起命若草芥,当死亡的气?息如此强烈地笼罩在整座城池上?头时,人?们还是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在最后的三个时辰里,无论?胡人?还是汉人?,他?们都在努力地与各自的亲人?、朋友和心中所爱话别。
很快,就连宫城中的灵奴和灵徽都知道了这件事。
灵徽问灵奴:“被水淹了会怎么样?”
灵奴口中含着?乳酪,话说得有些含糊,“你不会泅水吗?泅水……可好玩啦!如果被水淹了,邺城就变了一个大澡盆,咱们就在里头泅水!”
“我不会泅水。”灵徽有些沮丧,想象着?整个皇宫都变成一个巨大的澡盆,眉头不由蹙得紧紧,“可是,为什?么女御长和乞伏娘子都说淹城会死人?呢?”
灵奴一听到“死人?”二?字,一下子就想到了张猷,嘴里的乳酪好半天都咽不下去。
他?呆了一会儿,很快就满不在乎道:“你放心吧,我会泅水,会保护你的。”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灵徽,她的担忧依旧在细细的眉尖盘桓不去,半晌问道:“灵奴,你知道什?么是死么?”
“死?死就是……就是被人?给吃了。”
“呜呜呜,我害怕,李军会吃了我的!”灵徽嘴巴一瘪,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灵奴赶紧摆手,乳酪也顾不得吃了,“你别害怕,李军都是好人?,好人?不吃人?!”
灵徽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撅嘴道:“我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