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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槿鄢 第八章 凉风(1 / 2)

“师傅,该起床了。”

阿龟迎着散漫的日光,伸了伸懒腰。碎叶飘飘转转,不经意间落入破败的茅屋。见屋里依旧鼾声如雷,阿龟便也不说什么。举起院落里残破的木刀便开始练起晨功。

虽说是“晨功”,却早已经是接近午时。基本的体术练习完毕,阿龟屏气凝神,一手持刀,嘴中念着晦涩的咒语。散落一地的枯枝败叶,仿佛被无形的气流牵引,随着他步子的挪移,渐渐旋舞升腾。剑诀陡指,四周的空气骤然绷紧,带着一种沉滞的窒息感,旋即被突如其来的躁动撕开。

他年幼的身躯配合着灵活的步伐,如深林精怪,于无人的幽谷间翻腾起舞。只见其刀锋猛地一转,散乱的碎叶骤然绷直,化作一片激射的飞矢。然而只行出数步,便后继无力,颓然飘落。

阿龟看着满院飞扬又复归沉寂的落叶,咧开嘴开心地笑了。只不过笑意未及眼底,身后就传来一阵低沉如闷雷的声音:

“心神浮动,精气不稳。再看看你那架势,前几日我是这样教的吗?”

阿龟笑容僵在脸上,转过头,尴尬地挠了挠头:“诶呀,毕竟刚练嘛。”

“练就好好练,这门功夫是杀人的技艺,容不得嬉皮笑脸!”

吴之序不知何时已蹲坐在茅屋的门槛前,布满厚茧的手用力朝地面磕撞着空荡荡的烟杆。他看着扎起马步的阿龟和那干瘪的烟袋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声音冷淡地继续敲打。

“夜巡的功法讲究‘心性’,可你既无扎实的根基,行事又不肯顺从本心,如何能更进一步?”

阿龟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后脑勺,对着吴之序挤出个傻傻的笑:

“没事师傅,我多练!我一定多练!”

吴之序将烟杆别回腰后,摇了摇头,言语间带着疲惫:

“你就是太老实,不要什么事都只顾着应承别人。别练了,开门去,有人来了。”

阿龟连忙收势,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却与一个正要进来的渔夫装扮的大叔撞了个满怀。

阿龟踉跄着摸着发酸的鼻梁抬头看去,闯入眼帘的是一张和善如冬日暖阳般令人心安的脸孔。

“阿龟,没撞疼吧?”大叔笑着将他拉起,熟练地拍打掉他衣襟裤脚沾染的尘土,随后朝屋里扬声道:

“吴之序!看你把孩子使唤的,也不心疼心疼你这大徒弟?”

阿龟看清来人,惊喜地一把抱住他胳膊:

“赵叔!您可算回来了!我这几天脑袋都快被师傅敲烂啦!”声音里满是委屈的告状。

赵廷封哈哈笑着,用力揉了揉阿龟的头发茬儿,随后从怀里摸出几枚磨得发亮的铜板塞进他手心:“拿着,买串糖球甜甜嘴去。”

阿龟望向屋内,吴之序正慢条斯理地重新掏出烟杆,用燧石在火镰上缓缓打着火,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没有表情的脸。

“快去吧,我有些要紧话,得单独跟你师傅讲讲。”赵廷封半哄半推地把阿龟往门外送,同时朝着吴之序的方向埋怨,“瞅你把孩子逼的,哪还有一点少年人的心气儿?”

阿龟一见吴之序终于挥了挥手,如蒙大赦,立刻像只脱缰的小马驹般窜了出去。集市离他们破败的茅屋很近。燕雀在人声鼎沸的上空盘旋追逐,偶尔掉落的一星半点果蔬残渣便引得它们俯冲争抢。

琳琅满目的十几个铺子瞬间包裹了阿龟,他像闯入了繁华迷宫,满眼都是新奇。他好奇地拨弄着木刻的小玩偶,试戴夸张吓唬人的岁宁神祇面具,深吸了一口挂炉烧鸡飘来的焦香,又被摊贩桶中浮沉于碎冰之上的清凉茶饮勾住了脚步。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流连了好一阵,目光最终还是定格在一个烟丝摊前。

想起昨夜吴之序拍打空瘪烟袋时那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踌躇了一下,俯身问道:“老板,这一份烟叶多少?”

烟贩子斜睨了阿龟一眼,见他是个半大孩子,嘴角一撇:“五个大钱。”

阿龟眉头蹙起,有些不满地撇嘴:“欺负我不懂行?关东的好叶子不过五个大钱,你这黄巴巴的哪值这个价?”

烟贩子见是个有点门道的小主顾,态度稍缓,伸出四根手指:“最低四个铜板!这真是自家种的上等货,油润光亮着呢,吸一口保管赛神仙!”

阿龟叉腰,声音斩钉截铁:“两个!西市王老五家比你这成色好的也才三个。不成我就走了!”说着作势转身。

烟贩子脸上堆起笑,赶忙用麻纸熟练地包好一小份:“行行行!三个就三个!当交个朋友啦!”

阿龟爽快地数出三枚还带着体温的铜钱递过去,心中小小的得意翻涌起来,省下两个铜板,便又能买一袋糖球了!一时间连穿街而过的风,似乎都裹挟着丝丝缕缕的甜味儿。

“蜜来哎⁓!蜜啦葫芦冰糖多葫芦冰糖多⁓!”

那清脆悠长、如同空谷回响般的吆喝声瞬间拽住了阿龟的脚步。他循声望去,一辆插满晶莹糖葫芦的独轮车正被一群喧闹的孩子簇拥着。叽叽喳喳的嬉笑、沉默的吮指咽口水、还有扯着大人衣角哭着闹着要买的……瞬间在他眼前融成了一幅鲜活的市井烟火图。

“呦!龟小子!沾好的,来一串尝尝鲜?”推车的小贩眼尖地瞧见他,立刻热情地招呼,手上麻利地拿起一支刚滚上糖浆的山楂串。

阿龟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细声问道:“张叔,那个……角料的碎糖渣球,还有没?我买点。”

“嗨!说什么买!昨天要不是你把我家那皮猴子从老榆树上救下来,我可真抓瞎!这点糖渣球哪还提钱?”张叔边说边将那支亮晶晶的糖葫芦熟练地在砧板上一砸,糖壳碎裂出诱人的纹路,再用糙黄的玉米纸包住柄部,不由分说就塞进阿龟手里,“拿着!刚砸好的,又脆又香!”

阿龟慌忙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摸出那两枚省下的铜板,想要递过去,脸上带着真诚的坚持:“不行的张叔,我有钱,今天真有钱的!”

张叔那双布满裂口的粗壮大手坚决地把阿龟握钱的小拳头推了回去,笑容朴实而恳切:“真不行!就当是替我家那混小子赔你那只踩坏的纸鸢!快拿着吧!小孩子贪玩闯祸,做爹的总得还点礼数不是?”

阿龟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接下了这份沉甸甸的馈赠,心里那点小小的算计此刻只余下暖意,想起昨日那小子在树上顽皮扯坏了他的纸鸢却下不来树,自己本想一走了之,可看着那对在树下急得团团转的张叔夫妇,终究还是心软爬上去把那哭花脸的小子弄了下来。没想到,这无心之举,今日竟换来一份意外的甜。

日头稍稍西斜,微风撩起阿龟松散的衣襟。攥着温热的糖葫芦和那包省出来的烟丝,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步子轻快得像是踩着云彩,嘴里不自觉地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儿,俨然一个得胜还朝的小将军。

“匆!”

一声闷响似是从自家方向传来,遥远而模糊。

“家?”

阿龟脚步一顿,侧耳细听,那点欢快瞬间冻结。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慌乱攫住了他。原本悠闲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化作一股疾风,猛地撞开那扇熟悉的破木门!

院子里死寂。只见吴之序如同一尊生铁浇铸的雕像,直挺挺地矗立在院心,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每一条皱纹似乎都刻满了雷霆般的震怒。周身本该淡柔的银光竟变为带着丝丝墨色的“浊气”。

那一刹那,风停了,连院墙角落的虫鸣都骤然噤声,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铅,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直到一旁地上蜷缩着的人影发出一阵剧烈的、压抑的咳嗽,才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撕开一道口子,阿龟这才仿佛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血液重新开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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