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未能确定她是否信了这番说辞。
只见她录满数页，诘问再三，末了只抛下句「容我细想」便匆匆离去。
这般结果，已比他预想好上许多。
私心里，他盼着她能勘破疑窦——若除墨玄外再添个能商议「时光回溯」之人，自是再好不过。
倒非那摩罗族少年有何不妥，只是有些事，终需多几副耳目参详。
然福兮祸所伏，这厢刚见转机，那厢便横生枝节。
翌日赴赵虚明处受教时，那严苛长老冷着脸告知：他私授同门之事已然败露。
这位最恶「庸师误人」的教习当即拍板——为「雕琢朽木」，授业之期由旬日一会改为三日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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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与雷琳叙话，倒比上次轮回时顺遂许多。
至少她不再紧绷，甚至破例点了盏青梅酒佐餐。
虽未能探得新讯——所言皆与前世轮回时无二——却也正合他意。
若要续接前缘，少不得要编造消息来源，而今他实在懒得费这番功夫。
横竖这周已足够劳神，随波逐流亦无不可。
「说来，」雷琳浅啜酒浆，眸光微闪，「你对我这些陈词滥调，倒似了然于胸。」
失策。
没料到她敏锐至此。
自忖并未露破绽，许是她本就慧眼如炬。
幸而从未诓骗于她。
「略知一二。」他坦然道。
「既知答案，何必再问？」她挑眉。
「总要核验真伪。」他轻笑，「谁知你会否如那些猫族化形者般满口虚言？」
「呸！」她嗤之以鼻道：
「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倒与初见时一般无二。那日前来观摩你们演武，你早看出是试探了？」
「原只是猜测，」他笑意更深，「如今方得实证。」
「罢了罢了。」她摆摆手，「横竖不全是作伪……确想瞧瞧你待我如何。」
「结论是？」
「尚可。」雷琳说道，「未因我修为低微而轻慢，也不曾假作殷勤。这般不卑不亢，正合我意。」
「如此说来，往后仍要同修？」
「自然。精进修为本非虚言。」她沉默片刻忽道：
「林昭然，有件事我始终不解——你这般拼命修行，所求为何？各科俱是翘楚，斗法更堪比四境术士。如此进境，总该有个缘由。」
好个诛心之问。
若说多为保命所需，倒也属实。
然有些技艺，确系兴趣使然。
可笑的是，他竟从未想过脱出时光回溯后要作何营生。
昔日憧憬的前程，如今看来俱是庸常。
以他眼下能为，合该——
「自在。」他终是答道。见她面露惑色，又补了句：「与家中不睦，只想早日自立门户。」
倒也不算谎言，只是这理由放在现下的他身上，未免牵强。
「原来如此。」她若有所思，「冒昧问句，何以不睦？」
「说来话长。」他垂眸道，「简言之，我乃家中第三子，素不得父母欢心。」
「第三子……」她忽地眼波流转，「可是因你那大名鼎鼎的长兄？」
「你既知林昭明，」他扯了扯嘴角，「何必再问？」
「但次子不也——」
「他长袖善舞。」他截住话头，「虽不及长兄，到底勉强入得父母眼。」
至于林昭武那厮，呵呵。
「有趣。」她忽道：
「且作个比方——若你先于长兄出世，备受宠爱。忽一日父母得此麟儿，便将你弃若敝屣。如此，你可会如现在这般淡然？」
他喉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