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位得意门生,今日为何愁眉不展?」
他惊得从椅上弹起,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椅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稳住身形后,他转身对云墨心投去一记冷眼。
「失礼了。」她嘴上这般说,面上笑意与心神波动却明晃晃透着毫无愧意,「没料到你反应如此……激烈。」
「不过稍受惊扰。」林昭然道。他确以心灵感知察觉有人经过,但藏书楼中人来人往本属寻常。「云教习有何指教?」
「谈不上指教——我此行已毕。你方才埋首书卷未曾留意,这区域我已往返两遭。
见你专注,未忍打断。临行时瞥见你瞪视穹顶的模样,便想着是否能为君分忧。」
「承情。」林昭然颔首,「然此事恐非云教习所能相助。」
纵她热心,若请其协助行窃,未免荒唐。可笑,更可怖。
「所研何术?」她俯身看他摊开的典籍,「记忆封存术?此物何用?」
「需将一两册笔记倒背如流。」他如实相告。
云墨心目光如炬。
「若为课业……」
「课业尚可。」他摇头。
非但无碍,反倒因成绩过于拔尖而苦恼——虽竭力藏拙,仍居魁首。
「私事耳。不日将远行,除记忆外身无长物。虽自诩记性不差,却难将丹方典籍逐字镌刻于心。」
「听着既诡且疑。」她点评道。
「绝非作奸犯科。」他保证。
「自然。」她木然道,「故此你才查阅那些明知无权修习的术法。」
「适才愁绪正源于此。」他反唇相讥,「本以为柳暗花明,却道是镜花水月。」
「原来如此。」她忽问,「若将典籍存入心神,可需随时调阅?」
「此言何解?」他蹙眉,「既存于心,岂非本就为随时取用?」
「为复刻耳。」她莞尔道:
「此乃点石术大家惯用伎俩——将器物图样存入心神,遇合适材料即可随时仿制。依你情形,只需备好空白书册与墨汁。」
「你通晓此法?」他眸光骤亮。
云墨心轻哼:「我好歹是点石术教习……纵愿相授,此术组合亦非易事。需极高点石造诣与真元操控力,至少耗时——」
林昭然凝神催动真元,隔空摄来邻架金属包边的厚重典籍。
书册平滑浮至她面前,惊得她瞠目。
未待言语,书页已无风自动,初时缓翻,末了竟快若残影,「啪」地自行合拢。
他操控书册精准归位,一切行云流水。
「一时寻不着佐证点石造诣之法。」满室寂然中他开口道,「但将铁锅重铸为走时精准的铁表,于我不过举手之劳。此法比之如何?」
「难易相若。」她犹盯着书架蹙眉,「然路数迥异。纵是你也需习练数日方能掌握。周一需与你好生谈谈。」
「这是允诺授术之意?」
「且慢。需先验你能否安然施术。」
云墨心离去后,林昭然合拢面前典籍。
此术虽非原拟的权宜之计,却别有妙用——譬如省却反复誊录之苦。
他决意一试。
当然,高阶借阅凭证依旧要偷。
两周转瞬即逝,林昭然终日奔忙。
多半是例行事务:陪陶晚晴小队下九渊,教林琪琪术法,助墨玄炼丹(偶尔还得忍受那小子搜魂术的探查,至今一无所获)。
幸而琪琪此番有了同龄玩伴筱诺,倒少来缠他。
无论筱诺母亲藏着何等隐秘,这丫头确让琪琪比往日安分许多——下回时光回溯时,那座桥是非去不可了。
诸事之中,两桩尤为紧要。
其一便是习得云墨心所授之术,效果果如其言。
他终可将时光回溯中的见闻笔录成册,借术法将笔记带入下一轮回。
墨玄亦喜不自胜,当即塞来四册写满的笔记请他刻印心神,还许诺重启前再添一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