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牧月比剑气快万分,一脚蹬开冯守阳,飞跳在半空,素手一扬,发间金钗飞出。
“姑娘,莫怪在下欺负女人。”
又是一剑。
“锵——”
凤头金钗与剑爆发出眩目火花,照彻酒楼,映出呆若木鸡的江湖客。
二者僵持一刻钟,渐分出胜负。
只听见一声凤啸,金钗势如破竹,寒剑崩碎,震得为首江湖客整个臂膀酸软无力。
再挥一剑,仅划开摔倒冯守阳的酒杯,就散在风雨中。
金钗仍在飞,姚牧月凌虚踏空,长发飘舞,聚时是云,散时似瀑,有生命一般,自绾堕马髻,蹁跹落地,鬟上恰栖凤。
如同飞天仙女走出壁画,江湖客们愿化作石壁刻画此景。
闷雷蓄势到极点,轰隆隆地撕裂天空,这一声好似唱戏的拉开了帷幕。
“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就知道打打杀杀。”
姚牧月像个村野泼妇,气势汹汹。
“欺负女人?老娘告诉你谁才是女人。”
寅虎不禁想起妻子,魂儿正发虚,冯守阳四肢反弓,像头鬼跳起来。突然吃了一嘴头发,惊得寅虎向后仰去,摔个倒栽葱,要爬起来时,虎头斧又砸在肚子上。
“无量勒个天尊,姑娘莫怕,贫道这就来……”
姚牧月正痛打为首者,冯守阳处变不惊,足踏天罡步,手打太极,自然转过身,假装要施什么法。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急急如律令!”
玄奇手印唬得众人发愣,等了半天,寅虎都手提虎头斧爬起来了,也没见什么太上老君。
江湖客紧张释然,暗中以密语沟通。
“急急如律令!”
这次似乎有些不同,冯守阳凌空画符,震地跺足,江湖客不由觉得地上很烫,符尾收天,向上望去,只有雨打青瓦声,心情像被个顽童泼了盆冷水,木板湿滑,冯守阳又跌一跤,滚在老酒儿面前。
江湖客看来,老酒儿急忙踢开冯守阳。
“好汉们,冤有头,债有主。他与小老儿无关。”
寅虎大为恼火:“他奶奶的,真把老子们当猴耍。”
眼看蒲扇大的巴掌要呼向缩成一团的冯守阳。
“淫——虎!”
比雷还粗的声音劈中寅虎,立时被震晕了,随即讯似疾电,欲要寻路逃窜,但已经来不及了。
层楼破,从天而降一人,裹携风雨而至,白灰白雨,一时间,看不清模样。
“过——来!”
来者走出雨幕,是个膀大腰圆,类似大青蟒的女人。
冯守阳庆幸刚好摔倒躲过一劫,否则是被这坨胖山压成了肉饼。
寅虎不敢反抗,像只小奶猫乖乖爬过去。
胖山钳夹寅虎腰肾,扯出一只象耳,破口大骂:“挨千刀的,公粮没交够?还有精力调戏外面的狐狸精。”
寅虎挣扎道:“这是命令,俺只是在演戏。”
“还敢狡辩,活腻了。”
胖山彪悍,一掌掴飞寅虎斗笠,撕扯黑面巾,露出一张与声线极不符的干净脸庞。
昏暗的酒楼里,冷雨携凉风洒在心上,孤零零的光下,寅虎独自凌乱。
老酒儿冷得打个喷嚏。
冯守阳落井下石,“啪”的一声,一钱袋掉落,清脆得像在扇寅虎耳光。
“私房钱!今天敢藏私房钱,明天就敢出去沾花惹草。”
寅虎一脸冤屈,冯守阳倒在地上,柔弱得像朵白莲花。
“大嫂,可得好好教训大哥,你是不知他方才如何欺辱我家娘子的,呜呜。”
冯守阳哭得娇花带水,把寅虎存了几年的泪全流下。
……
“啊——”
寅虎的惨叫像只孤魂野鬼,飘了几里地远,又飞来索某人命。
兔死狐悲,感同身受,冯守阳哭得情真意切,姚姑娘也是这般打我,于心何忍。
“大,大,大嫂子,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罚也罚了,打也打了,我看大哥也不敢了,放下屠刀,夫妻合好。”
胖山觉得有些道理,一把拎起寅虎。
“回去再收拾你。”
冯守阳感到积了莫大阴德,以后应该好过些,正要起来,眼前突然伸出纤手。
“谁是你家娘子?冯娃儿莫哭,放心,我和她不一样,更温柔。”
冯守阳瑟缩着手不敢去拉,姚牧月眉眼一横,拽飞冯守阳。老酒儿扭过头喝酒,不愿细看。
为首者子鼠欲带十二地支撤退。
姚牧月又拦在门口,冯守阳不禁吓晕,朝江湖客滚去。
“慢着,小店破损……”
老酒儿狗腿子似的,立刻谄媚笑道。
“房上木材大有来历,坚似金,夏有清香冬怀暖,便是那皇帝老儿宫殿里也找不出一样,人的名,树的影,树名金不换。”
老酒儿一左一右抱起两截酒杯痛哭。
“更有此杯,乃是前朝御用,一雄一雌,天下无双,如今这雌杯已毁,独留雄杯煎人世。”
子鼠想强行闯关,姚牧月轻扶发间凤钗,风姿绰约。
寅虎飞瞥一眼,偷看了胖山,再瞥姚牧月,畏怯回来,正与胖山圆睁怒目对上。“老子让你看个够。”胖山掐住寅虎细脖,卷入汹涌波涛,寅虎如迷酒海,老酒儿啧啧摇头,真是诡计多端。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千万闪电突起,酒楼亮如白昼,老酒儿皱纹上的眼屎都能看清。
“若是再也不见呢?”
姚牧月取下发间凤钗,丝发便散,如毒蛇吐信,场中气氛顿时如冰凝结,冯守阳被吓醒,挪着屁股悄悄远离江湖客,靠近姚牧月。
戏弄了某人,姚牧月笑得仪态万千,瞪了一条贫道,忽然冷下颜面威胁道。
“消钱免灾。”
子鼠摸遍全身,找不到一点钱。
姚牧月颠着详云纹袋,淡笑道:“你的还不够。”
天火戟喷出气焰,冯守阳呛了口酒,恰吐在上面,冥火幽幽燃起,雨声似鬼哭。
“贪心不足蛇吞象。”
“午马,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今日下雨,我火气不大,老天赏你这遭好运。”
一钱袋丢来,有些烫手。
有的轻,有的凉,有的成双,陆续收到十二袋,姚牧月让出大门,笑看某条贫道贪杯。
“慢走不送。”
“后会有期。”
子蜀却是自房顶山洞跃出,兔起鹘落间,江湖客踏雨破风,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大雨仍在下,愈演愈烈,老酒儿拿棉花堵严实耳,休了暴风骤雨,自言自语道:“好戏才开场咧。”
十二个人,十三袋钱,独一袋样式不同,都是祥云纹袋,它是青面麻袋。
“你也有私房钱?”
老酒儿重新生起火,趁乱偷喝了一壶酒,伴哭爹喊娘声梦会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