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如梦初醒般停下动作,双肩微耸,大口喘息,汗如雨下,双拳却紧握着未曾松懈。
他抬头望向她,咧嘴一笑,眼中亮得惊人:“娘,我能感觉到了,拳里的劲儿,和之前……不一样了。”
林婉娘走近他,接过他手中的布巾,亲手为他拭去额角汗水,轻声道:“嗯,你练得很好。”
韩大力在一旁沉声附和:“先吃饭,下午继续。打拳最怕练伤筋骨,你这节奏就对了。”
秋辞镜点头,快步走向饭锅前,草草吃了两口野菜干饭,又立刻转身回到空地,继续扎起马步。
……
太阳偏西之际,营地传来一阵欢呼。
“是小吴!”耳尖的陈通第一个跳起来,奔向远处。
秋辞镜抬头望去,只见小吴背着沉重猎物,一身尘土,气喘吁吁地走近。
他咧嘴一笑,甩着绑在身后的灵兽尸体:“瞧,这家伙可费了我一下午。”
秋辞镜迎上去,接过他肩上的负重,笑着道:“没事就好,回来得正好,一会儿有肉吃。”
几人打闹着回到营地,林婉娘早已将锅架在火上,浓汤翻滚,香气溢出,驱散山林的寒意。
林婉娘见小吴归队,神色虽未大喜,却悄悄松了口气。
她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却坚定:“回来就好,报酬按双份算,今晚守夜轮后半段。”
“遵命!”小吴应道,神情里满是信服。
火堆旁,众人围坐而食。韩大力带来的兽肉经秋辞镜搭配香藤叶精心炖制,味浓肉嫩。众人吃得满口生香,不住夸赞。
“这味道,堪比城里的酒楼大厨!”小刚撑着肚子感叹。
“比大力哥你炖的那锅强。”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林婉娘捧着碗,淡淡一笑,抬眼看向秋辞镜:“镜儿,这些年你学的可不止是打拳啊。”
“是娘教得好。”秋辞镜低头微笑,语气温和,带着孩子对母亲天然的敬意。
那一刻,火光映照他眉眼,一身淡定沉稳,与年岁不符,众人望着他,眼中皆有认同与亲昵。
众人沉默片刻,眼神在火光中交汇,每一个人都像在看着一个弟弟、一个未来可以托背而行的兄弟。
韩大力咧嘴笑了:“林姐,小镜子可比我们当年强多了。你这团里,怕不是要出个真正的修士了。”
林婉娘轻轻摇头,语气柔和却坚定:“那是他自己争气。我们能做的,是守好他走的第一步。”
火光摇曳,营地在群山之间仿佛成为世界中心——温暖、亲密、彼此相连。
秋辞镜站在火堆旁,忽而明白,自己心中所求,不只是修炼与力量,还有这些人,这些牵挂。
入夜,老槐树下。
秋辞镜缓缓吸气,体内微热渐起,那股似有若无的暖流自腹部生起。
却刚一运转,便如遇阻流,顷刻间散乱成丝,化作虚无。
失败。
他不死心,再来。
三息,五息,一息一转,依旧无法将气流引导过肩胛。
再来。
十次、二十次……越是试图强行控制,那股气息便越发紊乱,有如乱草丛中找不着路的虫,一团混沌,渐渐溃散。
秋辞镜睁开眼,额间微汗滑落,眸中浮现疑惑。
“气入了,却不听使唤……明明昨夜引入体内的时候还能感到气在动的……”他自语,眉头紧锁,回想着每一步流程,却找不到症结所在。
“怎么,不行了?”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夜风中传来。
少年抬头,只见韩大力正拎着一壶兽骨煮汤,坐到了他旁边。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问道:“韩叔,我……气是引进来了,可就是无法运转周身,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这……是我哪儿做错了吗?”
韩大力闻言,微微一笑,喝了口热汤后才说道:
“你没做错。这种情况,叫做气入而不通。在你这个阶段,属于常见。
小镜子,你现在的状态,属于淬体境·初境。”
“淬体境?”秋辞镜低声重复。
韩大力点点头,道:“修行的第一步,便是淬体。
你能在这个年纪,靠着吐纳法自行引气入体,踏入初境,已是极为难得。
换作城里那群富家公子,没几人能靠自己做到这一步。”
他语气中难掩一丝欣赏之意,但很快转为平静:“不过你得明白,就算入了淬体境,也仍属于凡人之流。”
“为什么?”秋辞镜追问,“体内明明有了气,难道……这还不是修士?”
韩大力看着他,神色少有地凝重:“你知道修士和凡人的真正区别在哪吗?”
“……灵气?”
“错。”韩大力摇头,抬手指向自己的腹部,“是灵种。”
“灵种?”秋辞镜一怔,眼中浮现出陌生之色。
韩大力望着跳动的火光,像是在回忆:“每个人从一出生起,体内便会诞生灵种。
所谓灵种,是种在体内的道根。它是一名修士的根本,是自身与天地连接的核心。
灵种可谓是既无限大,又无限小,看不见摸不着,却储存着修士的灵力,承载着自己的本源!
没有灵种,无论你如何修炼,都只能吸入灵气,却永远无法转化为灵力。”
“灵气和灵力……不一样?”秋辞镜低声道。
“灵气,是天地间游离的元气,你现在吸进身体的,就是这些游丝。”
“但灵力,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力量。只有当你拥有灵种,它便如种子落地。
在你体内扎根,生出灵脉,能将你吸入的灵气炼化为灵力,那时你才算真正踏入修行之门。”
秋辞镜若有所思,沉默许久后问道:“那……灵种从哪儿来?”
韩大力脸色凝重了几分,答道:
“每个想要成为修士的人,必须在二十六岁之前,将修为提升至淬体境圆满,才能获得参加“开种大典”的资格。
在那场大典上,接受天地赐福,从中唤醒属于自己的灵种。”
“唤醒失败,就此为凡;唤醒成功,才算真修士。”
“为什么是二十六岁之前?”秋辞镜问。
韩大力抬手指了指自己胸膛,又比了比骨架:“二十六岁之前,人的根骨还在发育。
灵种若是在这之前觉醒,会随着你骨肉一同成长,与你的血肉、经络、识海同步融合。
这叫天契之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力量。”
可若是拖到了二十六,灵种便只能强行植入。
那时候骨血已定,灵种便是客,你是主,两者难合。
轻则资质衰减,重则走火入魔,废了也不稀奇。”
他望着秋辞镜,语气变得严肃:
“所以记住,二十六岁,便是凡人与修士的分水岭。过了这道坎,不是不能修,而是再也无法天生合一。”
“开种大典……”秋辞镜低声呢喃,心中悄然掀起波澜。
“所以,小镜子。”韩大力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你现在的确天赋不错,但若没有灵种,你再努力十倍百倍,也只能在淬体境原地踏步。”
“淬体开九窍,方为圆满。”
“这修行之路,不是光靠气血就能走通的。”
秋辞镜默默点头。
他忽然明白了,昨夜那一缕气入体,只是走进了门槛;而真正的修行之门,还远远矗立着。
秋辞镜眼中光芒微闪。他缓缓起身,指尖收紧成拳,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粹体境圆满吗?”
他抬头望向远处被云雾遮掩的山巅,仿佛在与命运对视,随即轻声而斩钉截铁地道:
“我一定会在二十六岁前做到的。”
“哪怕一路血与火,也要走过去。”
韩大力沉默片刻,咧嘴笑了笑:“好小子,气魄有了,就看你能不能抗过那些真正的苦头了。”
火光映照下,少年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