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藏了?起来,格外平静,反而让他们更加不安,无法?遏制地生出焦躁慌乱的感觉来。
用过?饭后,各自收了?碗筷,排成长列鱼贯而出,到斋堂后的一排水渠里洗碗。
出了?斋堂到这?里,僧人们才渐渐能?说话。三人也趁机打听了?些消息。
这?条水渠挖得很长,斋堂在东边,他们住的客房在西边,水源从山顶流下蓄积到寺里,将两边都连通起来,再通过?排污渠流到山下。
原本有?了?这?条水渠,不必再打水了。可水渠的水实在少,流得也慢,烧水喝或者平日洗碗筷简单洗漱还好?,若要沐浴、浇菜,就不够用了?。所以才要人每天去山谷的河里挑水。
听到这?儿?,秦谨玉趁机旁敲侧击地向那个昨晚见过?的老僧人打听起寺庙中水井一事。
“用水如此不便,为何不在寺中打一口井呢?”秦谨玉壮着胆子问道,“就算后院那口井不能?用,在前院打一口,或是?在寺边打口井,不是?很方便吗?”
老僧阿弥陀佛一声,什么也没说,那张犹如风干的橘子皮一样褶皱的脸顺着他说话动作抖了?抖。他手里的碗筷洗干净了?,甩甩手,慢腾腾起身。
秦谨玉觉得自己简直能?听到他身上陈旧带锈迹的骨头发出艰涩的吱呀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搀扶:“这?位师父,不能?说吗?”
老僧又一笑,再度念一句阿弥陀佛,摆开她的手,接过?碗筷径直走了?。
范世湘这?才凑过?来:“问不到吗?”
秦谨玉嗯一声:“都不肯说。”
姚文衷道:“我方才问过?,那口井就在后面的院子,要不要去看看?”
秦谨玉犹豫:“多做多错,我们去时生了?变故怎么办?”
姚文衷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妇道人家就是?胆子小?!”
一句话把两人都得罪了?,秦谨玉闻言冷笑一声:“是?,你胆儿?大,你自去吧。”
范世湘心里不悦,仍打圆场:“还是?稳妥些,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
被惦记的一行人正在河边。
一出寺庙,僧侣们就好?似被抹去了?一层无形的枷,说话行事都变得快活起来。
顾敛还担忧会不会听到那兽吼,但一路走来净是?高旷明净的天和云,山中清冷冷凉风,草木俱是?水洗过?般清透,倒叫他不知不觉间心情愉悦了?些,甚至有?闲心去赏山中景。
即便这?是?死劫,总也能?选择快活地死,好?过?每时每刻都惶惶然不可终日。
到得地方,那几个僧人指着清透几如无物的溪水哄笑起来。
“昨天就是?在这?儿?捡到拾明的……”
“伤势还重,可能?扛得起水?别走不动还要人背你回去。”
蒋标一听忙问:“捡到拾明小?师父是?何意?”
姜遗光已经蹲下去将桶浸在水中,一用力,“哗啦”一下提起满满一桶,溅出水花微微打湿衣裳下摆。闻言,他回头合十行礼,答道:“昨日我不慎落在溪水中受了?伤,多亏师兄们救我,带我入佛门。”
顾敛一怔。
也就是?说……拾明昨日才来?
怪不得……怪不得全寺上下的僧人个个皮包骨,他虽瘦,却也没瘦得那样厉害。
想?到这?儿?顾敛禁不住又看一眼拾明,他脸上大块斑驳的伤疤,衬得那张脸阴森可怖。但若是?忽视掉那些伤疤,就会发现拾明小?师父生了?一副好?样貌。
更要紧的是?……他总觉得拾明有?些眼熟。
莫非在哪里见过??
想?到这?儿?顾敛暗暗骂自己一句,镜中人都是?鬼怪变出的幻象,他怎么可能?见过??就算有?,那也是?恶鬼照着他的记忆捏出的。
看他目光出神,姜遗光出口打断:“施主?”
顾敛回过?神,方才那点即将被捉住的头绪被一打断,再想?不起来,跟着找了?块大石头,蹲下去将水桶装满。
一用力,“哗啦”一下提上来,再挂上扁担两边的绳钩,人站在当中,使劲站起身。
挑起来的瞬间顾敛就暗道不妙。
他从来没挑过?水,虽有?一身力气,肩膀却是?生的,骤然让扁担一压,只觉得酸痛难忍,圆滑的面仿佛生了?千百根刺一般。
再看蒋标和文霁月,后者皱了?皱眉忍下来,前者似也有?些不适,却都比他好?些。
勉强忍下疼痛往前迈一步,前后两只桶就不听使唤地一左一右摇摆晃荡,脚下不稳,差点一歪倒下去。
“哎,挑不动就倒一半吧,等会儿?回去换个人来。”
“以前没挑过?水吧?”
僧人们回头一看,哈哈大笑。
顾敛涨红了?脸,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以为不难的。
顾敛回到河边,提起桶往河里倒,哗哗淌水声冲起一片雪白?水花,水花平静下去后,又是?半桶水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