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春何尝不知这个中利害,可如今桃符没有受伤,他身上没有任何被虐待的证据,除了她的亲生儿子梁宣,没有其他目击证人。
凭她空口白牙说太子要杀弟,就能坐实太子的罪名吗?保不准还有人觉得是他们母子串通好,故意诬陷太子,他们拿不出证据,只会让梁宣落个诬告太子的罪名,反倒会把局面搞得更不利于他们。
唤春心知妹妹是一心向着自己,为了他们母子好,只是脾气太急,看不清局势,她耐心跟妹妹分析着情况。
“桃符此时安然无恙,我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太子有害人之心,若平白跟陛下指控他,到显得像我们母子急于上位,为了扳倒太子,故意栽赃陷害他一般。难道为了扳倒太子,我就要亲手去残害一遍我的孩儿,给他造些伤来嫁祸太子吗?”
响云哑口无言。
唤春又叹道:“何况太子对我一贯恭敬,对弟弟又十分友爱,说出去也没人信他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我不仅讨不到好,反倒还会落个不仁不义之名,更遭太子忌恨。”
响云摇摇头,觉得姐姐行事没有以前那般雷厉风行,愈发谨小慎微了。
她蹙眉道:“姐姐有了孩子之后,孩子就成了你的软肋,处事倒是愈发退让心软了,曾经的你,哪有这么多顾忌?这么多担忧?”
唤春沉吟不语,可如今局势对她们不利,贸然出手,只会得不偿失,让孩子更加危险。
“鱼死网破也未必有胜算,倒不如暂时隐忍,以待时机。”
响云气急败坏道:“难道姐姐还等着像对付郡主一样,纵容养成他的大恶,等他把事情做成了再反击吗?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是你自己以身入局,可如今你敢拿孩子冒险吗?等他把事情做成了,就算把他扳倒了,你也后悔都来不及!”
唤春始终不肯答应,太子跟丹阳郡主到底不同,郡主没有入朝参政的资格,当然很容易对付。可太子不同,太子背后的利益盘根错节,别说她们现在拿不出证据,就算拿出了证据,只要朝臣力保太子,她们也拿他无可奈何。
“可我们没有证据,凭你一张嘴,空口白牙就能拉一国太子下马吗?废立太子关乎国本,牵连甚广,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以为揪个错就能废了他?朝堂之上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唤春苦口婆心道,她心中再不甘,也必须顾全大局,暂时息事宁人。
“此事不许声张,左右我们心里有了底,让宫人们都更严密看护孩子,寸步不离,多加防范就是了。”
响云怒其不争,愤然转身离去。
唤春看着妹妹的背影,长叹了口气,她红着眼又抱紧儿子,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因委屈了他,而十分心疼愧疚。
桃符睡下后,唤春因嘱咐彩月严密看顾孩子,便又过来看了看梁宣。
梁宣在读书,十分安静乖巧的样子。
唤春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陪他一起看着。
“宣儿喜欢弟弟吗?”
梁宣点了点头。
唤春笑了笑,把他拥到怀里,教他道:“宣儿,你现在是个小男子汉了,你要保护弟弟,可也要保护自己知道吗?宫里不比在豫章家里的时候,在宫里随便说错一句话,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阿娘不求你有多出类拔萃,只要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够了。”
梁宣一言不发地看着母亲,是因为他今天说了太子,阿娘就觉得他是个背后语人是非的坏孩子吗?
他愈发低落了,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唤春看着儿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不是不愿说话,他跟别人说话,就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他还是放不下心结。
她不勉强他,只捧着他的脸,认真对他道:“宣儿,你今天没有做错,你说出来是对的,可在宫里,把话说出来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阿娘不希望你有危险。所以以后遇到事情,千万不要再跟人说知道了吗?有事你就跟阿娘说,阿娘会想法子解决的。”
梁宣始终沉默着。
*
另一边,响云回去后,心中仍是忿忿不平。
凭他是太子,身份尊贵,背景强大,她们得罪不起,就得咽下这哑巴亏吗?
姐姐总担忧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坐实太子的过错,贸然出手对付太子反倒不利于自己。
可她们要做的,本来就不是坐实太子害弟的罪名,而是搜集罪证,彻底扳倒太子。
即便不在此事上,也可以在别的事情上,她们总有法子揪住太子的错处,就算揪不住,也能主动去制造他的过错。
太子恨姐姐,恨不能让他们母子都去死,他们之间是你死我活之争。
只要能成功废太子,她们就不用仰人鼻息,不用提心吊胆,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们姐妹休戚相关,她的前程都寄托在姐姐身上,覆巢之下无完卵,若姐姐和桃符出了事,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