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萧恂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小时候在洛阳,生父萧济辅政时,他也常出入宫廷,却因年纪尚小,也不记得惠帝有几个公主,更不记得什么萧含清。他跟她不算熟,不过依着年纪,客气叫她一声姐姐。
姐弟二人往常不过是一些日常问询,不算亲近,可今日她一来,就要求屏退左右,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萧恂当是有事,便屏退了了东宫的宫人内监,听她的私下密奏。
萧含清自然不会像何彦之一般戏耍于人,故意藏着掖着不说,而是开门见山,真情实感的跟他分析着局势利弊。
“殿下并非皇帝亲生血脉,依靠王大将军和王公的支持才坐上太子位,可皇帝与王氏兄弟矛盾日渐加深,早晚要废黜王氏兄弟,若王氏兄弟失势,试想与他们利益与共的太子殿下还能坐稳这太子位吗?”
萧恂依旧沉默,他知道萧湛不是心甘情愿立他做太子,不过是因为还没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压制王氏兄弟,所以暂时立他稳定人心,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他真正想立的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也时时惶恐,自古即今的废太子就没有好下场的,若日后王氏兄弟失势,他被废黜,即便萧湛顾念些骨肉亲情,封他个闲散亲王做做,可薛氏母子能放过他吗?他们能留下他这个曾经威胁过皇位的隐患吗?
萧含清继续怂恿道:“皇帝要对付王氏兄弟,日后一定会废太子,改立自己的亲生儿子为太子。薛夫人诡计多端,野心勃勃,太子与薛氏母子之间,是你死我活之争啊。”
萧恂眼底一片阴沉,“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挑拨我与薛夫人的母子感情吗?”
萧含清摇摇头,此刻还不敢坦诚自己的假身份,只提醒道:“我只是想让太子殿下看清局势,早做打算。”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萧恂冷冷看着她。
萧含清诚恳道:“实不相瞒殿下,我作为中朝遗孤,不容于新朝,如今被排挤出宫自立府邸,也常有朝不保夕之忧。我与太子殿下同病相怜,最能互相理解,我愿效忠太子,辅佐太子登基,只求太子殿下即位大统后,可以庇护于我,给我一个安稳余生。”
萧恂心领神会,不置可否。
*
春暖花开的时节,万物向好,一派生机盎然。
自打萧含清的隐患解决后,萧湛和唤春在宫里,平日里也放松了几分。这天晚上,萧湛忙完政务后,就来到显阳殿看妻儿。
萧湛梳洗更衣后,就躺在床上逗儿子,唤春在一旁笑看着。
桃符虽才半岁,却长得格外快,现在已经会爬行了,他在父亲身边爬着,试图爬到他的肚子上,却总是爬上一点儿就滑下来。小家伙爬不上去,却也不气馁,继续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爬。
萧湛心里又软又暖的,看儿子累的满头大汗也爬不上来,心里一软,就张臂把他抱了上来。桃符趴在父亲胸口,又往上爬,张嘴去啃他的下巴。
萧湛被啃了一脸的口水,笑着抱着儿子坐了起来,“今天啃得有些疼呢,让我看看桃符是不是长牙了?”
小家伙就很配合地张嘴一笑,露出两颗新生的小牙,很是可爱。
唤春拍手笑了起来,“果然是长牙了!”
萧湛喜不自胜,看着儿子那尖尖的小牙,脑中灵光一闪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个跟牙有关的笑话。”
他来了讲笑话的兴致,跃跃欲试的,可还没开讲,唤春就连忙先帮儿子把小棉袄给裹紧了一些。
萧湛茫然道:“你在干嘛?”
“我怕冷着儿子。”唤春一本正经道。
萧湛:“………”
他讲的笑话有那么冷吗?
萧湛耸耸肩,一时备受打击,“看来你讲笑话的天分确实比我高。”
唤春扑哧一笑,边拍着儿子哄睡,边哄着他道:“我开玩笑的,我还想听,你快跟我讲嘛。”
萧湛偏又不肯讲了,“不说了,我怕冷着你。”
唤春看他那小孩子赌气般的模样,不由好笑,把儿子交给乳母带下去睡后,又挽上他的手臂摇着,缠着他好一顿撒娇柔哄。
“说嘛,我想听。”
毕竟有个讲笑话的爱好也不容易,虽然讲的冷了些,倒也不坏。
萧湛故意就是不说,他很享受她跟自己撒娇的时候,还想让她多哄哄自己。
见哄了好半日他还不好,唤春便也嘟起了小嘴,锤了一下他的胸口,“怎么能这样呢?把人的好奇心勾起了了,偏又不说了,太讨厌了。”
萧湛见她有些恼了,此刻也被她哄舒服了,才搂着人,兴致昂扬的跟她讲起了新的笑话。
“从前,吴郡有个人叫张玄之,自幼聪慧善辩。他八岁时换牙,掉了门牙后,就有大人故意逗他,说你嘴里怎么开了狗洞呢?张玄之回讽,说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人从这里进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