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拧开房门,穿越过道,往公共区域走去。
潜水艇公共区域的光源微微带点暖黄,令他心安不少,他披着薄毯走入餐厅,想给自己一杯咖啡安定心神,却见到了特拉法尔加·罗捧着书斜倚在吧台上。
“晚上好。特拉老师。”卢卡斯轻声开口,也和船队里的所有人一样,很注意深夜不惊扰他人,“您这么在这?”
“今天我值夜。”罗的回答很简短。
“我看得出来是您值夜。我是说——”卢卡斯抬了抬下巴,示意这个吧台,“这不是大姐倒腾饮料的地方吗?”
“夫妻共同财产。我凭什么不能在这儿。”他翻过一页书,卢卡斯意外地发现并不是医学相关书籍。
“我又不是说您不能在这,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您一般不都是在楼上那间船长工作室读书吗?”卢卡斯低声吐槽一下,而后去吧台上拿了一条速溶,冲进纸杯,而后坐进休闲区的沙发,也拿起一本杂书翻看起来。
但心内不安定的他此刻也没办法沉浸式地阅读,他偶尔会假装放松眼睛那样稍稍远眺,或是抬头看看天花板。不过尝试了几次后,发现特拉法尔加·罗并没有很在意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阅读行为后,卢卡斯有点如释重负地让自己的思绪开始飘荡。
——他倒不是害怕被发现上课出神的学生。主要是他的老师特拉法尔加·罗其实也不是那种很爱管事儿的教师。这名卓越的外科医生浑身上下散发着爱学就学,不学拉倒的气质,并不是追着学生喂饭的类型。真去做教授不知道多少人要挂科。
卢卡斯把书摊开放在了腿上,开始仔细看着对面吧台的人。
他那敬仰了十年的,在德雷斯罗萨的那次事件里,被奉为传奇和英雄的医生,就算说是当今世界外科医生的顶峰也不为过。
特拉法尔加·罗着实是个非常奇妙的人,他想。
他本来挺讨厌纹身这种亚文化,因为大部分他见到的纹身不是把历任女友名字纹在身上的精神小伙,就是为了叛逆而叛逆,在身上纹一大堆不知所谓丑图的青春期不成熟男女。再要么就是鼓吹身体自由,非要纹点什么来证明立场的,被裹挟绑架的怪人。或者纹些*纹的,看起来似乎天天沉浸于涩欲的滥*焦人物。
——总之都不像什么正经人。
可36岁的特拉法尔加身上,纹身虽然大片且复杂,但却莫名其妙地不让人觉得危险肮脏——据说他的纹身都是为了纪念,卢卡斯不知道是不是动机的原因赋予了纹身别样的灵魂。这原本该让人存有偏见的纹身,在他过于强烈的冷感下,削减了大部分的狂热,让它看起来不过是冬夜笼罩下的灯芯火,在凛凛寒风里算个点缀。撼动不了他的冷酷、他的克制、他的沉稳谋算和学识渊博,反而增加一点令人难忘的生气和野性。
可他又是傲慢的、反逆的、没什么礼貌的、呛人的“中年人”。哦,对待自己人同时还能是包容的、柔和的、温暖的。
从这个意义上看,反传统的优等生似乎是很合适的形容。而因为太过优等,反传统这一区区不适,就显得太容易接受了。
锋芒毕露的躯壳,装着满溢而出的善心和桀骜。
——究竟是怎样的经历,塑造出了这样一位人物啊。
“你看着我干什么?”罗没有抬眼,但终于发问了。卢卡斯想,他应该忍了挺久了。一般男性可不乐意被同性太过热情地长时间凝视。
“没什么。只是在感叹为什么您博学多才但是却又有着优秀的皮囊。”卢卡斯却并不打算遮掩什么。
“闲着没事干就回去睡觉。”罗白了他一眼。
卢卡斯看着他耳边金色的环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