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春道:“一条算罢,二条理由牵强了,我们这些丫头,常送来调去的,跟谁不是一个跟字,只要机敏些,有眼力见,伺候多上心,日子久熟,主子用顺手了,习惯了,由不得他不倚重。”
福安略思,笑道:“你这话,有它的几分道理。”惠春也笑了。
福安道:“那晚的事,多谢你相助。”
惠春轻道:“薛京死了,旧事勿要再提,以免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福安没再讲。
惠春把萧旻问绮雯的事说了,她问:“少爷说泥佛土佛那句话,有何含意儿?”
福安道:“这不简单,少爷的意思,他自身难保,哪还管旁人死活。”
惠春怔怔道:“绮雯哪是旁人,上下谁不晓呀,她可是老太太亲许,日后给少爷作姨娘的。”
福安道:“原来还有公案!林小姐能嫁给九爷,是她的福气。”
惠春笑道:“不知为甚,我最欢喜和你讲话。”福安瞅她一眼,惠春才意识说漏了嘴,脸颊发烫,垂眸瞧见他腰间系带,挂着一个莲花玉牌,她指道:“这个送我罢!”
福安敷衍道:“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日后送你个好的。”
惠春道:“我就欢喜莲花,就要这个。”
福安笑道:“哪有强要的!要不要点脸儿。”惠春抿嘴,没再说话。
福安想了想,解下递给她,说道:“你可别嫌弃。”
惠春双手接过,拢进袖里,偏头笑道:“大老爷昏时在花厅摆筵,请宫里公公吃酒,估摸亥时人散,你往厨房来,有干净的好酒菜。”
福安问:“宫里哪个公公?”
惠春道:“我不知呢,管那许多做甚!”
萧书偷偷绕到二人背后,猛拍两人肩膀道:“惠春丫头好没廉耻,只想着你福哥哥,不要书哥哥了?”惠春被唬一跳,把脸飞红,骂他两句,往明间去了。
房外丫头厮童各怀心思,房内别有洞天。
萧旻一一作揖请安,老太太拉他坐到身边,仔细打量道:“似乎又清减了,颊腮瘪了些。”
萧旻淡道:“祖母惯会睁眼说瞎话。”
萧肃康叱道:“混帐,如今连话也不会说了?”
萧旻冷笑道:“我确实不会说,待回房后,我把舌头给剪了,从此做哑巴便是。”
李氏大惊道:“旻儿,莫要编瞎话唬我们,心里受不住。”
萧旻发狠道:“我心里就受得住?我不学你们编瞎话,我要来就来真的。”看见针线笸箩里,有一把剪刀,起身欲去拿,李氏慌忙抱住他,流下泪来。青樱则去抢笸箩,萧肃康大骂,瞬间乱成一团。
老太太用力拍桌子,“啪”得一声响,脸色铁青,厉声问:“萧旻,你当真要剪舌头?”
众人见她动怒,皆起身跪下,大气不敢出。
萧旻也双膝跪地,抬头硬声道:“当真不要了。”
老太太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今日成全你。”命青樱拿笸箩来。青樱不敢违命,战战兢兢取了来。老太太拿了剪刀,丢到萧旻腿前。
萧旻慢腾腾握住剪刀,往脸上抬,李氏大哭道:“旻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岂能如此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