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旻戳破窗寮纸,正往里听觑,忽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唬了一跳,回头看,却是薛京,薛京作揖道:“少爷可是来找老爷?我去通传一声。”
萧旻摆手:“我路过而已,这就走了。”抚掉袍子蹭的泥雪,扬长而去。
书房内,萧肃康先问萧贵:“云彰去怡花院作甚?”
萧贵有气无力道:“见个人!”
萧肃康追问:“见何人?”
萧贵道:“他们在房里吃酒听曲,把我和萧乾拦在门外,是而不知何人!”
萧任游想起道:“那人与我见礼,自报姓张,在苏州做甜酒生意。”萧肃康不语,萧贵流泪道:“我还是回来伺候老爷吧!”
萧肃康道:“不可!先暂忍耐。我晓你委屈,后时寻个由头,把福安那奴才也打一顿,替你出气。”命薛京寻两仆子来,抬了担架,将萧贵抬出去。
待房中无人,他责怪道:“五弟,怎如此沉不住气,果然难担大任!”
萧任游不服:“何故这般埋汰我?”
萧肃康道:“我和老二,在朝为官。你、四弟、七弟三人,科考数载,名落孙山,终日赋闲家中,无所进益,在外则聚赌嫖娼,沾染一身坏习气。”
萧任游笑道:“我的快乐逍遥,你哪里懂!”
萧肃康叱道:“我是不懂,但若被云彰那般羞辱,我不如找根柱子,一头撞死。”
萧任游道:“我明日等他回来,令薛忠几人躲在暗处,趁其不备,塞进麻袋里,乱棍狠揍一顿,出我一口恶气。”
萧肃康道:“这些年,你可有得逞过一次?”
萧任游道:“明日断不失手。”
萧肃康道:“就这点出息!”
萧任游问:“那还能怎地?”
萧肃康沉吟道:“如今府中,可用之才屈指可数,仆子随从增多,不乏中饱私囊之辈,尔等又奢侈无度,虽有我一力苦撑,但颓势渐露,尤是今年,全靠云彰这个外人相助,我等萧府子孙,颜面何存。再看云彰今朝,所经营商铺,把持了京城八成生意,煤柴布马,最值钱的行市,皆攥在他手中。更莫谈京外江湖。我常想,若这摊盘子、由我们接下,日后府中开销用度,再不用瞧他的脸色。”
萧任游喜道:“甚好!还是大哥目光长远。”
萧肃康骂道:“好甚!你坏我计划!”
萧任游道:“又我错了?”
萧肃康道:“蠢材,我与你二哥,为官不商,只能依仗你们,是以托了母亲劝说,我也亲自相求,给你等三人,在他铺子做个管事或账房,他才勉为答应。你三人中,属你还算聪明,心思活络,我本对你寄于厚望,今日这么一闹,他借故不用你,母亲与我也无话可说。”
萧任游恍然,埋怨道:“为何不早些提醒我?”
萧肃康火起道:“我哪知你半点性子捺不得!”
正话间,薛京在帘外禀:“郭先生来见。”郭铭,萧肃康豢养的门客。他道:“请进来。”朝萧任游道:“你且回去,勿要再生事!”
萧任游怏怏出门,郭铭俯首作揖,他也不睬,甩帘走了。
薛京持壶斟茶,郭铭笑道:“来龙去脉我已知晓,这事怪不得五爷,是他落入萧云彰设得局,而不自知。”
萧肃康命薛京往厨房拿酒菜去,不动声色道:“先生请讲。”
郭铭道:“萧贵乃老爷迫他收下的长随,三位爷要插手他的商铺,他心思阴沉之人,岂会不知老爷打算?今日可谓一箭双雕,借老爷的手,痛打萧贵,斩绝五爷退路,好局,甚妙!”
萧肃康道:“何必长他人志气。或是你多想,此事其中诸多巧合,很难人为。”
郭铭道:“萧云彰少年天才,十五岁入国子监,屡试头名,诗词歌赋制艺,难出其右,这点巧合又算甚!”
萧肃康不以为然:“你太抬举他了。”岔开话题问:“沈牧之事,办得怎样?”
郭铭回道:“已稳妥!”
薛京拎了食盒、一坛竹叶青进来,揭开食盒,拿出一碗糟鸭,一碗煨稀烂的蹄膀。俩人吃酒对饮,郭铭问:“旻少爷的婚约,老爷怎生打算?”
萧肃康道:“孽障东西,好话歹话,说得我口舌生焦,一味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