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旻话音未落,萧肃康抓起茶碗掷来,他偏身一躲,兰香避闪不及,砸中腰腹,豁朗一声落地,碎成几瓣。
萧肃康骂道:“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的孽障。”
萧旻道:“哪有这般贬损自家儿子的。”撩袍跪下,李氏在旁不敢言。
萧肃康愈发火大:“我苦口婆心,将你好言规劝,你充耳不闻,在那装傻充愣,气煞我!”
萧旻道:“春秋管夷吾曰,诚信者,天下之结也;戴圣礼记中曰,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孔圣人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刘安曰,马先驯而后求良,人先信而后求能。李白诗作,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无论圣人、先师,亦大家文豪,甚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皆自幼教我,忠、孝、仁、义、礼、智、信,怎今日却要儿子,做那不仁不义、不礼不信之人哩?”
萧肃康一时语塞,想想才道:“夫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若说不仁不义,不礼不信,倒是林光道犯错在先,自毁前程,我们只不过顺应其变,明哲保身,说来也在情理之中。”
萧旻道:“林小姐何错之有?我与她成亲,又不是与她父亲成亲。”
李氏批道:“越说越不像话了。”
萧肃康欲要训斥,廊上脚足声响,但听长随薛京,隔帘禀报:“老爷,出了大事。”
萧肃康没好气问:“什么大事?”
薛京道:“五爷和九爷,在朱雀门的怡花院打了起来。”
萧肃康吃惊问:“可知所为何事?”
薛京道:“为个妓子。”
萧肃康听了,五脏气冲天,六腑翻江倒,大怒问:“可有人看见?”
薛京道:“除怡花院的人,还有不少买春客,皆亲眼所见。”
萧肃康一拍桌子:“他二人现在何处?”
薛京道:“正乘轿回府哩,此时应进了二门。”
萧肃康站起道:“命他俩到书房来见我。”气冲冲大步走了。
萧旻急着看热闹,站起身,也要走,李氏拉住他问:“你又要去哪里?陪我说说话。”
萧旻道:“我去见祖母。”
李氏道:“燕窝粥吃完再去。”
萧旻挣脱道:“回来再吃。”李氏还要强留,人已掀帘出去,一溜烟不见影子。
林婵一觉睡醒,洗漱吃茶,窗外雪停,天光仍亮,在房里待的烦闷,她披了斗篷,只带小眉,小眉捧了白色琉璃六方花瓶,一道往园子里采梅枝。园子盛大,花开无数,林婵环顾四望,西墙角新开一树黄梅,甚是娇艳,独自往那方向去,才走近树干,看见一个丫头、一个婆子,站五六步远,背对着说话,她退也不及,只得静悄悄站了,不发声音。
听那丫头哭道:“你放我家去两日,我腹痛得厉害,得请个郎中瞧瞧。”
婆子道:“一个茶碗儿,至于么!”
听她回道:“大老爷从前练过骑射,一脚踢死过猫儿,他力气忒大。”
婆子道:“我准你回去,你也得告诉我,你们在房里说些什么。”
又听回道:“我要说了,嬷嬷传出去,夫人更要打死我了。”
婆子道:“我杜嬷嬷可是这样的人。”
微顿须臾,听回道:“还不是为旻少爷和林小姐的婚事。”
婆子问:“老爷夫人允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