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那恐惧比死亡更甚,因为它关乎存在的真实。
“主子爷?”
方平见他脸色煞白,连忙上前,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裴知寒猛地回神,一把抓住方平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老太监闷哼了一声,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靖安郡主苏枕雪……是何年……薨逝的?”
他死死盯着方平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方平的脸上,是一种全然的错愕与不解。
他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腕,揉着生疼的骨节,脸上写满了疑惑。
“主子爷,您……”
老太监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腕,揉着生疼的骨节。
“靖安郡主……不是在顺天十九的夏至,下嫁给严海宁之子严瑜,成了严夫人吗?”
“虽说半年后,靖国公府牵扯进那场谋逆大案,郡主也……香消玉殒。可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怎么能算薨逝呢?”
十年前……
下嫁?
严夫人!
谋逆大案!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裴知寒的心里,搅得他五脏俱焚。
世界在他眼前,开始天旋地转,所有的景象都模糊成一团色彩,仿佛被泼了墨的画卷。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对。
全都不对。
他梦里的那个苏枕雪,分明是在初春的一场雪夜,在清冷的靖国公府,寒毒发作,呕血而亡。
她死于十年之前,顺天十九年的初春。
可方平口中的苏枕雪,却活到了夏至!
她嫁给了严瑜?
她死于一场谋逆?
一段全新的,他从未经历过的历史,带着血腥气,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但……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苏家仍旧是叛党。
只不过这一次,揭发的人,是严瑜。
他带着十八封静安郡主苏枕雪和靖国公苏茂的家书,作为证据,状告苏家叛国,北疆兵变。
父皇大怒,派兵围剿,大将军海林生奔袭千里,将苏茂的头拿回了长安。
苏枕雪被严瑜亲手勒死,以昭严家一族忠心不二。
苏家满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而那场动乱之后,朝堂大换血。
原本只是户部侍郎的萧菱书,一跃成为户部尚书,与严瑜和另外几人,组成了新的内阁,权倾朝野。
严瑜……萧菱书。
裴知寒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想起了苏枕雪在梦中庭院里,带着几分讥诮的闲谈,那语气里,有种看透世情的慵懒:“户部侍郎家那个败家子,在销金窟里欠了能买下半条街的银子……”
一个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照亮了隐藏在历史深处的阴谋。
这不是梦。
那也不是什么幻觉。
他与她,在两个相隔十年的时空里,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产生了交集。
而她……
她在她的时空里,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改变着他的历史。
裴知寒响起了她在自己面前夺走了那个苏家的案牍,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才导致他的历史,被篡改。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冷,连血液都凝固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棋手,执掌乾坤,运筹帷幄。
而那个执棋的人……
“方平。”
裴知寒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是那份沉静之下,是万丈深渊。
“传东宫卫指挥使,李东樾。”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孤,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