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璇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此刻的他终于理解所谓“人性之毒”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那根本不是能被人类所接受的怪异!
难怪过去自己听到那个怪物的声音总是断断续续。
因为这其中存在着数以千万亿计的黑暗的杂音!
“医生。”
槐舒柔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说起来,比起我的诊断,我反而对你更感兴趣。”
她的身体缓慢前倾:“将自己包裹在坚冰之下,假装冷漠,却比任何人都要温柔。比起失去同伴,宁可自己主动受伤。”
“这样的你,到底在畏惧着什么。又到底。在祈求着什么?”
槐舒的声线轻柔,像是一阵风:“我对这一切很好奇。”
试探,来了。
在这个瞬间陈璇意识到,槐舒开始了她的人性试探!
抬起头,陈璇定定地看着槐舒。
他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自带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槐小姐,”他冷淡地说道,“更何况我是医生,你才是病人。你没有学习过专门的心理教育,所以我对你的话语……”
还没有等他说完,对面的槐舒就打断了他的话语:“不。”
“这与心理教育没有关系。”
她的指尖轻轻点向陈璇无意识攥紧的左手:“你的指甲已经陷进掌心了。”
陈璇对此默然无声,只是下意识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样的表情似乎让槐舒觉得很美味,神态都愉悦了少许。
然后,或许是在这样情绪的驱动下,她做了一个让陈璇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忽然伸手覆上陈璇颤抖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陈璇浑身一颤。
感受着这股冰凉,陈璇“诧异”地抬起头。
在他的面前,槐舒的身体微微前倾:“看。”
她轻轻抚摸着陈璇的手:“体温都比常人低三度——这就是你给自己打造的牢笼吗?”
听到这句话的陈璇猛地抽回手。
他的白大褂袖口擦过桌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压低声音、摆出一副被激怒的样子:“槐小姐,过度解读是心理咨询的大忌。“
“过度解读?“槐舒忽然笑起来。
槐舒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杯中的水面映出她似笑非笑的眼。
“真有趣啊,”她的声音像一缕烟,轻飘飘地缠绕上来,“你是这么矛盾,用规则筑墙,用冷漠砌砖,连呼吸都计算着分寸——可你知道吗?“她忽然抬眸,眼底的光像能刺穿表象,“越是完美的壳,裂痕就越明显。”
“更何况是人?在你那矛盾的内心之下,又藏着多么炙热的情感?理性和感性纠缠在一起,让你被迫做出选择,甚至哪怕是……牺牲自己。”
“为了后来者去铺路,前辈甘愿赴死,这种牺牲的精神、你不觉得实在是太疯狂了吗?”
听到这句话。
陈璇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压抑,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被掩饰了下去。
但槐舒还是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点。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了。
“你已经扭曲了,”她轻声说道,“就像冬日的湖面,冰层越厚,底下的暗流就越急。”
“向着海水汇流的方向,听着过去的回音。你被困在过去了,医生。困在那个残破的过往,你在害怕、你在畏惧,甚至不惜以自我牺牲去逃避这一切。”
“归根到底,其实你已经不想活着了,你不过是想自我毁灭,想要在毁灭之前……”
“够了!”
陈璇猛然起身。
他的眼角微微泛红,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带出了些许薄怒。
“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为止吧,”陈璇生硬地说道,站起身体,“请你明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