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她闪闪身,等陈恪稳住才继续说,“你想说什么?”
“……恪没什么想说的了。”
“你都搞出死谏来了,现在跟我讲你没话说了?”嬴寒山被气乐了,又坐下来,看着他的脸,像看着个什么没见过的动物,“好,你不说,我替你说。”
“你几岁啊陈恪?”
陈恪又嘶了一声,可能是牵到了伤口。他勉强直身,艰难地回答:“二十九……”
“你快三十了,不是十三。”嬴寒山打断他,“你十三岁干这事我会说你少年节烈,你三十还干这事我怀疑你是累傻了。”
“你觉得我背叛你的理想了。你找到一特好,特闪闪发光的大圣人,简直就是什么儒家理想的化身,结果仔细一看不是这样,寻思一下戳死我好像也不占理,所以你决定效仿先辈戳死自己,就跟几百年前投江那哥们似的,是不是?”
沉默。他艰难地摇头。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很大一部分是你自说自话?”
这话说得太尖锐,嬴寒山听到眼前人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她叹了口气,把语气放缓。
“我的意思是,你把我看得太高了。”她说,“我很高兴你与我同道。人走在一起总是因为所求的东西一样,白门人想证明自己,乌骑军想要尊严和安居的土地,百姓想要太平,官吏想要出人头地。你呢,陈恪,你想要理想。”
“我能给你一部分,但你觉得我能给你全部,你看到的我不全是真实的我,是你捏造出来的人。现在这个人消失了,你跑来找我兴师问罪……”
“……你觉得对我公平吗?”
陈恪的脊背摇晃了一下,帕子上浸出血,把他的手指沾得湿漉漉的。
“恪没有。”他低声说,“恪没有怪罪将军,恪绝不会……”
嬴寒山用眼睛点了点他的伤,算是发问,陈恪不接,后背塌得更厉害了。
他怎么能怪罪她呢?他有什么资格怪罪她呢?
“恪没有资格对将军拔剑,因为将军并没有做错。”
“恪知道本来应该如此,恪知道臧沉积弊已久……从古至今的至圣仁君也有不得已的时候。”
血反而让他的脑袋有片刻清醒,刚刚涌上来的悲凉逐渐坍塌下去。
其实他没有理由去问嬴寒山为何如此,她是此地的统帅,或许也是未来的君主,她比他更清楚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只是他在意识到她确乎杀死了裴纪堂的那一瞬间,感到另一种力量正在摧折她。
他一直近乎天真地觉得她会是实现那个理想的人,她很强大,她有与命运一搏的力量,她身边有无数人可以调度包括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