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就是“你若听不懂道理,我也略懂些拳脚”。
而陆北顾与卢广宇两人看着就斯文,既是本地人又是县学的学子,虽然没有正式的功名但那也是正经读书人,自然不在他们阻拦之列。
过了石牌坊,眼前景致骤然开阔。
条石铺就的小路两侧遍植海棠,此时正值花期,层层叠叠的花朵压得枝条低垂,宛如给道路搭起锦绣穹顶。
几个挑着书箱的仆役穿行其间,衣袂拂落的花瓣簌簌飘在青石板上,地上尽是金色的水痕。
“这海棠......”
他俯身拾起一朵掉落的,发现花瓣竟是金线般的纹路。
“据说是从成都特意移来的‘金缕海棠’。”卢广宇压低声音,“一株就值十贯钱,周员外为运这些花木,特意雇了船队走水路运来。”
陆北顾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海棠树。
一株,便要嫂嫂日夜劳作四个月不吃不喝方才买得起。
而眼前所见又何止一株?怕是百株都不止!
贫寒人家辛苦一辈子,都买不起这片富家别业里用来观赏的海棠。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陆北顾,随着卢广宇继续前行,忽闻水声淙淙。
只见假山叠嶂间泻下一道飞泉,水珠溅在太湖石上,将石面沁出青黑色的斑纹。
泉边立着块丈余高的灵璧石,天然形成的凹凸纹理竟似幅泼墨山水,石面阴刻着“漱石枕流”四字。
卢广宇好奇地伸手,手指刚要触碰石面,假山后突然转出个书童。
书童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只是提醒道。
“相公小心,这灵璧石每日需用兰汤拂拭,沾了手汗要起白斑的。”
他讪讪地收回手,两人继续前行。
穿过月洞门,眼前就豁然现出了一栋三重飞檐的藏书楼。
楼前用整块黟县青石凿成砚池,池中游动着几尾的朱砂鲤。
而池畔则设着数十张梨木书案,案头还摆着沉沉袅袅飘着烟气的博山炉。
有不少人已经坐到了书案后,两人也捡了处对着砚池的位置坐下。
陆北顾扫视一圈,发现多是陌生面孔,想必是周边州县的读书人。
罗氏羁縻地区所毗邻的行政区非常多,而位于北面的古蔺镇,周围就有泸州、纯州、滋州三个州,因此很多人他不认识是非常正常的。
“这就是名为‘漱玉楼’的藏书楼了。”卢广宇用眼神瞟着对面的建筑说道,“听说里头藏了五千卷书,有些还是前朝孤本。”
正说着,方才还都在各自私语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
一位二十出头年轻人和一位中年男人,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来到了这里。
“今日群贤毕至,老夫不胜欣喜。”周员外声若洪钟,“这漱玉楼藏书诸位可随意取阅,午时在花厅设了文宴,还望各位挥毫尽兴。”
他旁边的年轻人一袭月白襕衫,腰间玉带莹润生光,下颌昂着看起来颇为自傲。
“那是周员外的独子周明远。”卢广宇凑过来低声道,“从小就请了不少老师,自己也肯读书,尤其擅长帖经、墨义,就是诗赋差了点。”
“而且他去年就过了州试,听说今年拿解额板上钉钉,大约是能搏一搏礼部省试的......若是周家真出了个进士,那可就不是商贾之家了。”
陆北顾闻言点了点头。
在大宋这种科举制度下,能在这个岁数考上举人的,也说明他确实是自己有学问有本事的,傲气点很正常。
不过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只是来免费蹭书蹭吃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