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公堂。
辰时三刻。
“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又多了一块朱漆的“三司会审”牌,把堂上那点光都给吞了,闷得人慌。
堂下,一个穿着靛蓝短褐的男人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脑门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
“草民冤枉!是那个云大夫,她用药控制娃娃,到处打探朝中机密!”
主审席上,刑部尚书端着茶盏,嘴角撇着,纯粹是来看戏的。
大理寺卿慢条斯理地吹着茶沫,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只有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张廉,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
云知夏就那么站着,孤零零地立在堂中央,一身素衣,瞧着单薄得像个影子。
她身旁,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小手攥紧了她的衣角不放。
公堂东边的廊下,萧珏抱着胳膊,一双眼睛跟钉子似的,就钉在云小暖眉心的那点胎记上。
一抹红光闪过,他腰上那块刻着“拆”字的玉佩也跟着烫了起来。
“本王就说,她合该是本王的妃。”
他摸出一根银针,不动声色地探了探脚下的金砖。
温的。
天意。
要是凉的……
哼,那就把这破衙门拆了当柴烧,烧到它热乎为止!
他又想起手底下人说的,女人的指尖要是热的,那就是心里头有你。
那点温度,他可没忘。
西廊,顾晏尘提着笔,袖口上一点新墨还湿润着。
他望着云小墨验毒的那个小小的背影,翻开手里的卷宗,在夹页里悄无声息地添了一行字。
“慈幼局诊金三钱,合规。可免。伪证者,补缴情报税五十钱。”
“另,军营药材库,调‘七叶一枝花’五株,送慈幼局。”
后头的暗影里,慕容熙的指尖正把玩着一个青瓷瓶,瓶身沁着凉意。
云小暖那手“心窍术”一亮出来,他唇角逸出一声轻笑。
“小暖姑娘这手绝活,换半条漕船都绰绰有余。”
“可我家公子说了,只换她娘亲口应一声‘好’。”
他晃了晃瓶子。
“这一瓶血玉髓,能换三座城的药田。”
“也只为换您那声‘好’。”
“江南商行已经备下百斤川贝,明儿就到京城。”
堂上,那男人还在哭天抢地,拿脑门一下下地砸着地。
“咚咚咚。”
“求大人给草民做主啊!”
一个清脆的童声,像颗石子,一下子砸破了这压抑的沉闷。
云小暖仰着小脸,眉心那点朱砂痣红光微闪。
“这位叔叔的心窍里,有个小人儿在笑呢。”
“它说,‘裴相爷赏了五钱银子,能扯三尺青布做身新衣裳’!”
她举起一块小小的木板,上面用炭笔画着:五钱银子=一斤川贝。
“我们慈幼局卖情报,一个字一钱银子。‘裴相’这两个字,得算两钱。正好,能换半斤川贝!”
“张大人,您家小孙子的喘症,不就正缺这个?您买吗?”
满堂俱静。
男人脸上那悲愤欲绝的表情,就那么僵住了。
他还没回过神,云小墨已经亮出了另一块木板,上面是五石散的解毒方。
“慈幼局的《童蒙训》里写了,撒谎的孩子要被罚吞一百根草针。不过您中的是五石散,不用吞针。”
他拿出一根银针,轻轻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