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明暗不定。
空气里,是呛人的浓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几十个孩子,像一群刚从风暴里逃出来的小鹌鹑,瑟缩在云知夏身后,死死抓着她的衣角,抓着彼此的手。
萧珏和顾晏尘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又各自错开,最后齐刷刷地落在了云知夏身上。
那眼神,一个灼热如火,一个沉静如水,却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
“云知夏。”
萧珏率先开口,声音里还压着未散的怒气和后怕。
“带上孩子,跟本王回府。”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他的人已经上前一步,隐隐将云知夏和孩子们围在了保护圈内,那架势,是要将她连人带“赃物”一并打包带走。
云知夏还没说话,顾晏尘清冷的声音就插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好截断了萧珏的话头。
“王爷,恐怕不妥。”
他按着腰间的佩刀,缓步上前,官靴踩在地上,一步一响,沉稳而有力。
“此乃京兆府督办的重案,这些孩子,既是受害者,也是最重要的证人。”
“按大乾律法,他们必须由本官带回衙门,妥善安置,录详口供。”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搬出律法,直接将萧珏的“家事”,变成了“公案”。
萧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顾晏尘,你敢用律法压本王?”
“下官不敢。”
顾晏尘微微躬身,姿态谦恭,语气却分毫不让。
“下官只是,依法办事。”
两个男人,一个代表权势,一个代表规则,就这么隔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孩子,对峙起来。
空气,像是被拉到极致的弓弦,一触即断。
云知夏在心里冷笑一声。
抢功劳?
不,他们抢的是她,是她身后这两个孩子,顺带的,才是这几十个烫手山芋。
她不能跟萧珏走,靖王府是龙潭虎穴,更是座华美的囚笼。
她也不能让孩子们去京兆府衙门,那地方冰冷生硬,只会给这些受惊过度的孩子,留下更深的阴影。
她深吸一口气,将两个孩子往怀里又揽了揽,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恰到好处的苍白和柔弱。
“王爷,顾大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和颤抖。
“民女……民女斗胆,想求一个恩典。”
她环视着身后那一张张惊恐的小脸,眼圈一红。
“他们不是证物,也不是谁的功劳……他们是人,是孩子。”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王府的锦衣玉食,也不是衙门的冰冷审问。”
“他们需要的,是一碗热粥,一张能安睡的床,和一个能让他们觉得……安全的地方。”
她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像一盆温水,不偏不倚地浇在了两个男人即将引爆的火药桶上。
萧珏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那股子霸道的火气,莫名就弱了三分。
顾晏尘看着她护着孩子们的姿态,那双总是清冷的桃花眼里,也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你想如何?”
他问。
云知夏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民女前几日,刚盘下了对街的百草堂。地方虽不大,但后院宽敞,足以暂时安置这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