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鸡,还敢呆看。”
屋中四人对峙,一个歪头斜眼的牙兵叱了一句,嗤笑道:“听好了,爷爷刘三,跟解都头五年,专替都头教下人规矩。”
另一个身材壮实的牙兵拍了拍胸膛,道:“赵冲,随都头砍过逆贼脑袋。”
“小乙。”萧弈礼貌微笑,抱拳道:“还请多多指点。”
刘三眼一瞪,啐道:“我调到府中这么久,没见过你这般没眼色的,见了都头不磕头,等着挨鞭子吗?!”
萧弈见惯了三教九流,一眼看出他们欺软怕硬,知道向他们服软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干脆不笑了。
“我在大帅面前没磕头,解都头比大帅更威风吗?”
“去你娘的!”
刘三被这一句话触怒,一拳直捣萧弈胸口。
萧弈早有所料,沉着应对,左手顺势捉住刘三手腕往身侧一拉,同时右脚一绊。
“哎呦!”
刘三收势不住,“嘭”地摔在地上,碰了一鼻子灰。
“直娘贼!”
赵冲怒骂,猛扑萧弈,想以蛮力将他一把勒住。
萧弈疾退半步,侧身避过冲势,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肘猛击赵冲的侧肋。
一声痛呼,赵冲壮硕的身躯撞在一旁的床沿上,木床嘎吱作响。
料这两个牙兵是轻敌了,一个照面就被撂倒,顿时羞怒交加,失了理智,各自咆哮着,抽出佩刀。
“老子宰了你!”
见状,萧弈瞥了眼坐在那的解晖,决定擒贼先擒王,拿这正在养伤又没武器的老大作肉盾。
“够了!”
解晖大喝,脸色不悦,三角眼冷冷扫过刘三和赵冲。
“像什么样子?把刀收了,都是为公子办事,动刀动枪,想让旁人看我的笑话?”
两个牙兵只好悻悻收刀,看向萧弈的目光却恶意更甚。
解晖转向萧弈,脸上浮起一丝看不出喜怒的笑容,道:“好身手,怎不当大帅的孩儿兵?”
萧弈不提两次为史弘肇办事都出了意外,只道:“大帅已位极人臣,自然是跟着公子更能历练。”
“好像有点他娘的道理。”解晖抬起那只没缠裹布的手,举起一杯酒,道:“难怪公子看中,赏你的。”
“多谢都头,我不会喝酒,就不浪费都头的酒了。”
萧弈不打算为了讨好他而为难自己,往后这些人要为难他的地方还很多。
解晖笑容一僵,轻哂道:“你还挺有心的,不过你记住,在这里光能打没用,得懂规矩,要知进退。”
“好,我很守规矩。”萧弈这才笑了笑。
解晖见他笑,点点头,将那杯他不肯接的酒一饮而尽,道:“很好,俩蠢货刚才和你逗着玩,这事过去了。”
“好。”
“刘三、赵冲,把你俩的腌臜物收了,给他腾个铺位。”
“我自己来就行。”
一场冲突就此过去,但彼此很清楚,对方不是一路人。
萧弈保持着戒心,边收拾着乱七八糟的铺位,边听身后的对话声。
渐渐地,那三人酒兴上来,只当他不存在。
赵冲道:“听说公子恩荫了校检司空、忠州刺史,不知是遥领还是实任。”
“便是走马上任,也得等开春哩。”刘三憧憬道:“据说杨沂去了睢阳,每月孝敬大帅上万贯,鬼知他私下搂了多少?”
萧弈这才知史德珫在为入仕做准备,怪不得到处招揽人。
“这般走了,不甘心啊。”解晖沉声道:“还没让大帅把秋霜赏给我。”
“都头啊,我就不明白了,小娘皮到处都是,她就有恁好?这儿大?还是这儿大?哈哈!”
“你懂个卵,春桃俏吧?秋霜可比她年纪小得多、水灵得多。”解晖拍膝道:“再说了,秋霜可是正经的宰相千金!”
“宰相千金?怎会在府里当奴婢?”
“这你们就不懂了,两三年前,宰相李崧勾结契丹,大帅杀了他全家,李菘的幼女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就被留下为婢了,知道最好笑的是啥?”
“啥?”
解晖得意道:“李菘是冤枉的,老子上的刑,他捱不住就画了押,可老子知道是苏牛皮陷害他。”
赵冲问道:“这事,都头就没告诉大帅?”
“哈哈哈,大帅当年和苏逢吉是甚关系?你当大帅不知吗?”解晖道:“那年多乱啊,不杀人立威,能镇得住场?”
刘三附和道:“就得杀人立威,去年有人冲撞了牙兵队伍,大帅当即就砍了,猜怎地?前两天有人踩了赵冲的脚,吓得哩,孝敬了二贯钱。”
“出息,这算逑?老子麾下机灵点的,哪次朝人伸手敢有不给?寻个罪名还不容易。”
解晖说着,学史弘肇伸出三个手指,重重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