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诺伊尔却忽然有点心不在焉起来。
他不断洗自己手里的牌,随意赢了一局,站起身去问卡尔和施魏因施泰格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安娜在和莱万的妻子说话,莱万的妻子也叫安娜,她们俩凑在一起倒是好玩。这一会儿见诺伊尔来问,她连忙告诉他:
“不用担心,只是去看看花房。”
诺伊尔愣了下,也微笑起来,趴在窗边,顺着她的手指去看下头蒙蒙亮的透明小房子,确实能隐约见到两个人影在里头,但不太真切,因为花架很高,蜿蜒的枝蔓挡住了很多视线。
“真好。”他笑着说:“卡尔喜欢花。”
第121章 大卡
“你来干嘛呀?被看到怎么办?你现在又不怕被发现了吗?疯了吗?疯了吧。”
卡尔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样子——连珠炮似的质问别人——简直要和巴拉克跳脚。
但他嘴上说着控诉, 心里却着实是委屈——其实他是希望巴拉克出现的。
他人生所有灰暗,不安,不明白该怎么办的时刻, 他都希望巴拉克出现。
莉拉死后无眠的夜晚,受伤迷迷糊糊地躺在病房中, 输掉一场又一场决赛后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里, 差点被自家球迷拿烟花弹给烧了,孤单地蜷缩进沙发不想面对人生时,总会期望对方就坐在他身边, 握着他的手。
可就是因为这种不恰当的渴望,每当一睁眼发现身边空空荡荡,只是他难受昏头了在妄想, 卡尔都会更悲伤一点。
悲伤得多了, 再多的眼泪也没了, 再多的期待也没了, 再不能接受现实,慢慢地也就接受了。
如果永远都没法接受,他不就是变成疯子了吗?
但卡尔接受得好像也不够彻底,他开始幻想, 开始假装睡觉时能回到十年前, 虚假的幻想和回忆就像一种短暂的安抚剂一样,可以让他暂时从痛苦中抽离。
这种安抚当然是无力的,就像一块被来回吮吸的甘蔗, 在漫长的干旱里已经无法滋养嘴唇了, 反而会让人更难受,但卡尔还是夭着不放。
过往的回忆没有饱满到能滋养他一生的水平,但卡尔也没别的回忆可选。
可当巴拉克真的出现时, 和被爱、被在乎一同升腾起的,永远有被抛弃、被拒绝的痛苦,永远有背叛的愧疚和自厌。
他就像同时吮吸着毒药和解药一样,无望地看着对方。
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因为巴拉克没和他吵,反而又用那种眼神看他,卡尔像被灼伤一样,他厌恶被他这样凝视。
“你又要和我说什么呢?”卡尔看着他,自顾自说着:“开心点?好起来?别让人担心?对自己好点?我不想听这些话——每次听,我都觉得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