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聿凄声问道:“陈霂,你当真没有令人召季槐进宫?”
陈霂惨笑一声。
他虽喜欢元南聿,却不曾真心信过他。而他,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不信元南聿对他无情,但两人的关系直到今日,也仍旧如隔着层窗户纸,始终不能触摸到彼此的真心。他们都在痛苦中撕扯着,却都没有办法从感情的泥淖中自拔。
陈霂抚住元南聿的后颈,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我不想骗你,也不会再伤你,我真的没有这么做。”
元南聿瞳仁微动,无声地看着他。
“你在金营里的事……曲角已经都告诉我了。南聿,是我错怪了你。”
陈霂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元南聿拼命想要忘记的事又被想起。他先是瞪大了双眼,满面惊恐地看着陈霂,尔后又被无法言明的窘迫逼着,只想从这压抑的殿宇中逃离出去。
陈霂未曾想,此话会刺激到元南聿,但他决计不能再让他逃走,他哽咽着说道:“你是喜欢我的,否则你何苦要受那样的折磨。你这样待我,我却对你的真心始终懵然不知,甚至还总是怀疑你,防备你。我真是,真是惭愧至极。”
元南聿一生,纵横疆场而鲜有败绩,他爱惜自己用命搏杀来的声誉,除却封野和燕思空的关系,他始终对男子间的**心怀排斥,让他承认对陈霂的有情,尚且十分困难,更何况他还被敌人那样折辱过。
这件事,曾几乎彻底击垮了他身为男子的自尊心。
他极力隐瞒着这份耻辱,甚至连燕思空也不曾知晓,现在却还是让陈霂知道了。
元南聿认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尤其是陈霂的。如今被他知道了,他只觉得此刻,自己已经和死了没有分别。
“放我走吧……”
“你说什么?”听他要走,陈霂更觉心痛难当,“不行,除了这个,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会尽我能给的一切对你好,但我不会放你走。”
“让我带季槐离开晟京,我不能再留在这里。”
陈霂急了:“你为何这样在乎那个女人?你又不爱她!”
元南聿沉声道:“她是张榕将军的幼妹,我曾起誓,今生要善待于她。男子生于世间,不求高官厚禄,显亲扬名,最起码不能带累亲眷,让妻儿因自己受苦,我却连这些都没有做到。”
元南聿在北境本已官至右都督,却因对自己有情,背弃了封野和燕思空,已然失了忠义名节,若连妻儿也不能保全,更会让他羞愧难当,无颜立足于天地之间。
这一切因果,竟全都是因为自己。
陈霂思及此事,不免心中酸涩。
他惭愧不已,对元南聿耐心哄道:“你且放心,你挂心之事,我自会想办法替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