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知……”
“那是因为在洪武八年,上任院判陈静言,因进献安神散致圣上夜惊,秋后斩首市曹!”
王太医说这话时,眸光中闪烁着颤栗——老者又回想起,那日他在人潮中观刑,直至鬼头刀落下,陈静言的眼底依然充斥着含冤的茫然。
吴桐听罢王太医的讲述,他知道,即便此前如何不睦,王太医也不愿自己就这么白白死在狂言之下。
“如果不能尽快结束这场梦魇,灭顶之灾迟早会降临在太医院每个无辜者的头上。”吴桐目光炯炯,他侧过头道:“今夜要除的,不只是圣上的梦魇,更是大明朝开国十五年来淤积的杀气!”
当回到太医院后,蓝朔楼和阿扎提听说了吴桐的承诺,都齐刷刷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王老太医说得没错!”蓝朔楼满面惊恐:“疯了!你果真是疯了!”
就连一向欢喜的阿扎提也在此刻面露忧色,他紧了紧腰间的豹皮囊:“回戈壁滩也挺好……”
“现在说那么多也没用。”吴桐注视着铜更漏,掐指算着时辰:“从现在开始,还有五个时辰可用,我必须抓紧时间了!”
蓝朔楼听罢,长叹一口气,他叉着腰问道:“说吧,我们该怎么帮你。”
看着眼前的二人,吴桐心里油然升起感动。
“谢……”
他话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阿扎提噎了回去:“阿达西,快说正事吧!时辰都像小鸟一样飞走了!”
“原本,这两份折子我是打算呈给圣上的,如今看来,倒是能直接拿来用。”说着,吴桐从腰间皮囊里抽出两本奏折,分别递进二人手里。
阿扎提好奇的打开奏折,看到里面赫然是一幅结构图。
这幅图通过三视图的方式,详细描绘了一个铜制器皿的样貌,旁边全是密密麻麻的标注,甚至连器皿厚度都写的详细至极。
他伸手粗略比量了一下,发觉这个器皿类似于僧人常用的钵盂,只是口径略大,像个肚子圆滚滚的小铜盆。
“这是……”
他刚要发问,吴桐就开口说道:“记得那日酒酣,阿扎提你曾提及,你有过金属铸造经验?”
“那当然!”一听这话,阿扎提立马起了劲:“买买提家族可是有十二家善金坊!我都待过!”
听罢这话,吴桐心里踏实了不少,他交代道:“你现在执手令,马上去大内银作监,那里已有铜匠十人待命。统统交由你来指挥,务必要在今日日落时分前,铸成此物!”
“好!”阿扎提用力点头,大步走出门去,连伞都没打。
“那我这个呢……这是个什么玩意?”这时,蓝朔楼凑上前来,在他手里的奏折上,也画着一幅结构图。
这幅结构图看起来是一面画屏,整扇屏风的大小及用料,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在屏风之上——画着一只吴桐手绘的猛兽!
这只猛兽盘踞在乱石幽兰间,生得狰狞可怖。豹身、象鼻、犀目、牛尾、虎足,俨然一只东拼西凑的“五不像”。
“先别管这是什么。”吴桐拍拍蓝朔楼的肩膀:“你现在就去御用监,那里也有人候着,你一方面让织娘加紧制作屏风,一方面让画师抄图仿影,在屏风上描摹此兽!”
“哦……”
尽管听得一头雾水,蓝朔楼依然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吴桐暗暗捏了把汗。
但愿一切顺利……
坐在后面的王景仁长叹一声,他看着吴桐,恍惚间,竟依稀看到了当年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夫太医者,不仅医人,更是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