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还有动脉,就意味还有保肢机会,有可能保得住大腿。
然而下一秒,吴桐的内心陡然涌起了巨大震颤,他立刻推翻了自己刚刚的保肢结论!
就在刚刚,大腿沟处动脉一跳一跳地搏动。
那皮肤握在吴桐手里伸缩着,无意中,他发现了一个差点被遗漏的细节。
捻发感!
顾名思义,这种触感,就像手指捻着一撮头发在摩擦。
这是一种极不寻常的现象,也是一种致病菌具有的独特表现。
正是因为它高致死率,强传染性,所以十分罕见,吴桐也只是在书中,了解过这个烈疾的赫赫凶名。
“气性坏疽!”
吴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蓝朔楼大声说:“所有人出帐!立即把这人接触过的所有东西统统烧掉!用东西挑着烧!千万不能用手碰!”
这话出口,整个军帐顿时陷入死寂。蓝朔楼闻言瞳孔骤缩,常年征战的直觉让他瞬间抓住关键:“会传人?”
“接触传播。”吴桐语速飞快,手术剪已挑开士兵腰间皮甲,
“产气荚膜梭菌,这东西在厌氧环境下,能在肌肉组织里疯狂繁殖,同时释放的毒素,会溶解红细胞……”他说到一半突然收声,古代人根本听不懂这些术语。
尽管听不懂,吴桐的话依然令在场的所以人遍体生寒,这时,那名小兵恢复了一点意识,他眼里闪烁着恐惧的光,嘴唇翕动着说:“道长……救我……我不想死!”
“你这伤怎么搞的?为什么昨晚不说?”吴桐凝着眉头问道。
“快说!”蓝朔楼大吼一声。
小兵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讲,自己这伤是在攻城时,被元军士兵用火铳打了一枪,因为伤得不是要害,他也就没当回事,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沙,敷在枪眼上止血。
毕竟在农村,撒一把泥沙或者香灰在伤口上止血,是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经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做法,恰恰会让伤口形成一个封闭环境,这正是滋生厌氧菌的温床。
“胡闹!”吴桐大喝。
帐外暴雨如注,他的额角渗出冷汗。系统光屏上正跳动着数字——患者存活率正以每分钟3%的速度飞快下降。
突然,就在这时。
一声由远及近的笑声传来,那声音在吴桐听来,分外刺耳。
“道长,家师可是已经稳定住了那名伤兵的状况,这就要向侯爷复命了,家师特差我来看看,您这儿准备的怎么样了?可否需要帮忙?”
不用看,说话这人,就是跟在王太医身边的药童。
吴桐头也不抬,他没有理会药童的阴阳怪气,只是沉着脸,对蓝朔楼说道:“给我准备一口木盆,一副大锯,再给我留三名军医打下手。”
蓝朔楼听了,瞬间明白了吴桐要做什么。他默默点头,转而,又面露难色地回问:“能不能……试着保一下腿?”
“保命要紧。”吴桐眼神中透露着笃定,他指着那条正在不断冒泡的伤腿:“看见这些气泡了吗?每个气泡里都有上亿毒菌。只消半个时辰,毒血上移,进了躯干,到时神仙无用!”
听了这话,蓝朔楼不再言语,那名伤兵却是急了,他挣扎着支起身子,用尽力气大声说道:“不可!没了腿怎么杀鞑子!”
“按住他!”吴桐指挥左右军医上前。
“住手!你要做什么?”见状,药童大步走进营帐,扯着嗓子厉声喝止。
“左腿从股骨上段截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吴桐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容置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药童怒气冲冲地站到吴桐面前,“你这妖道安敢……”
突然一声金铁击响,寒光乍现,蓝朔楼猛地拔出腰间长刀,雪亮的刀锋横架在药童颈间!
这回,吴桐惊了,伤兵惊了,所有人都惊了,药童的脸色霎时间惨白如纸,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蓝朔楼,然而后者脸上,只有百战弥生才有的凛冽和决然!
“让开!”蓝朔楼的声音中透着刺骨的危寒:“李四家中尚有盲母,今日就算剩个肉桩子,也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